那個女孩子說的是田中一郎四個字,怪不得薛先生會笑得前仰後合:“姑娘,你怎麼知道我就是田中一郎?那是一個日本人,難道你看著我像日本人?”
女孩子搖頭:“上面傳達的命令就是刺殺田中一郎,我們看到你從濼源公館出去,身邊的很多日本鬼子,每個人見了你都恭恭敬敬,我們以為你就是田中一郎。後來聽旁邊人說,你是濼源公館的狗腿子,一時興起,我們就想刺殺你,殺雞給猴看,警告山東所有的狗漢奸,這就是漢奸的下場。我不管你是誰,中國人給日本鬼子幹活就得死。”
吳小寶現在明白,這些人本來不想刺殺薛先生,臨時改變了主意。
他撓了撓頭,也覺得十分荒唐,兩個人連薛先生是誰都鬧不清,直接上手刺殺,世界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如果我現在放了你們,你們是離開濟南?還是第二次刺殺?”
女孩子又呸了一口:“不達目的絕不罷休,我們到濟南來就是殺漢奸、殺鬼子、揚我國威,讓錦繡川抗日救國軍的大名響遍濟南。狗漢奸,你等著吧,我們死了,其他的兄弟姐妹還會繼續刺殺,直到把你的人頭掛在城牆上為止。”
吳小寶越聽越是荒謬,女孩子說的跟薛先生毫不相干,並且薛先生也沒有生氣,只是在辯論這件事的,真實情況是怎樣?
“小寶,你說說看,應該怎麼處理?我成了替罪羊,兩個人還趾高氣昂,理直氣壯要刺殺我,我放了他們豈不是愚蠢至極?”
吳小寶不知道怎麼解釋,他忙忙活活跑到這裡來,請薛先生救人,誰知道應該救的這個人是個糊塗蛋。
如果是年幼無知的孩童還能理解,但兩個人不像是初出茅廬的新人,反而鬧出這樣的笑話,讓他也不知道怎麼求情。
“先生,如果你能把她放出去,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一命換一命,她活我死,怎麼樣?”
薛先生看著那個女孩子:“你認不認識小寶?他想用自己的命救你,你怎麼說?”
女孩子看看吳小寶,臉上一紅,什麼都不說,垂下頭來。
看到她的樣子,吳小寶覺得更加可愛,內心裡彷彿想伸出兩隻小手,輕輕的撫摸這個女孩子的臉,告訴她不要擔心,即便是在濼源公館這種牢籠裡,他也能保護對方安然無恙。
“先生,放了她,我沒有別的請求,讓她走,回錦繡川。”
薛先生點頭:“那好吧,姑娘,我現在就放你走,你回錦繡川,再也不要回濟南,行不行?”
姑娘繼續呸了一口:“我來濟南踩點,知道你住在這裡,下一次還會帶著兄弟姐妹過來刺殺。”
薛先生眉頭皺的更緊:“這就奇怪了,我已經放了你,你還要刺殺我,那我何必放你,給自己留下一個敵人,。如果不是看在小寶的份上,你早就完了,這個道理都不懂,你們到濟南來幹什麼?”
小寶在旁邊越來越尷尬,他發現一切都張冠李戴,女孩子根本不應該出現在刺殺薛先生的地方,兩個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只會不斷惹麻煩,把自己搭進去,恐怕連錦繡川抗日救國軍的名聲也得一敗塗地。
他越來越覺得頭大,不知道應該怎麼收場,但是在薛先生面前,又不能直接承認自己的錯誤。
薛先生笑著說:“姑娘,你現在面前有兩條路,第一條是跟著小寶離開濟南,到城外再說,不管你坐馬車,還是走路回錦繡川,再也不要回來。另一條,我把你扔在大牢裡,各種刑具試驗一遍,站著進去躺著出來,怎麼樣?”
這兩條路吳小寶很容易就選擇第一條,姑娘離開濟南,遠離戰場,這才是正確的決定,至於那個年輕人愛死愛活,吳小寶才不想管。
女孩子垂下頭想了想,突然明白怎麼回事,她也想從日本鬼子這裡離開,可是已經被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或許,只能像其他老百姓一樣逆來順受,最後死在濼源公館。
女孩子看看吳小寶:“請你幫我們向這位先生求情,我和師兄離開濟南,就不會再回來,我們也不會到處去說,只想活下去,留著這條命打鬼子。”
吳小寶沒辦法,繼續向薛先生求情:“先生,她已經說了離開這裡,再不回來,也不會選擇刺殺你,畢竟你不是日本鬼子,跟他們的目標完全不同。”
薛先生一笑,指著隔壁:“那裡才是田中一郎的辦公室,如果你們下一次還想刺殺他的話,那就直接去隔壁,而不是我這裡。姑娘,我不是漢奸賣國賊,你選錯了方向,事情就到這裡吧。”
吳小寶不知所措,看著那個女孩子。
女孩子卻不看她,哼了一聲,高傲的挺起了胸膛。
薛先生又按下電鈴,讓日本勤務兵把那個年輕人也送上來。
年輕人看到吳小寶破口大罵,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理他,尤其是薛先生,立刻吩咐吳小寶:“你把這兩個人帶上從後門走,趕緊出城,不要有絲毫的耽擱,到了外面找一輛馬車,讓他們直接離開,如果再回來,殺無赦。”
吳小寶打了個機靈,薛先生這樣說的時候神色俱厲,的確非常可怕。
這是薛先生的另一面,吳小寶很少看到,只看到對方和顏悅色的一面,看起來還是對江湖規矩知道的太少了。
像薛先生這樣的人,跟日本鬼子打交道,那一定是殺伐決斷,好不拖泥帶水,更不會憐憫任何人,唯有如此才能保全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他希望自己也成為薛先生那樣的人,冷酷平靜,渾身沒有一個弱點,讓敵人無從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