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槐樹這地方，本是流民聚集之地。
當下，因為南方軍的存在，吳小寶覺得這地方已經變得劍拔弩張，危機四伏。
“師姐，是不是不可通融了？當下的濟南城，你我內訌，日寇豈不正好坐山觀虎鬥？”
“師妹，不是你我之爭，而是南方軍與八方面軍之爭。你我只是螻蟻而已。如果你明白這一點，我就省事多了。”
吳小寶向四周望去，高處屋頂，有槍手坐在暗影裡，彷彿休憩中的老鷹，只等突然爆發的那一刻。
他當下明白，剪子巷一戰，就算他不用鐵桶和鞭炮引開鬼子，薛先生他們肯定也有逃生之策。
“我還是太傻了——”
他在心底哀嘆一聲，為自己的愚蠢而臉紅了。
“師姐，據我所知，南方軍並沒有對付日酋的計劃，對不對？你們到濟南來幹什麼？只是在浪費軍費。南方軍在全國那麼多城市裡做事，來來回回，彎彎繞繞，只是為了對付中國人。算了吧，算了吧，南方軍的所作所為，早就變了味。這麼多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對付日寇疲弱無力，對付國人卻激進勇猛。師姐，師父多年教導，你忘了嗎？我東北軍一脈，與日寇不共戴天，殺過山海關，直逼鴨綠江，將八萬日寇趕下寒江……”
孫青霞的臉色變得猶如鐵板一般冷峻，眼中寒芒，越來越尖銳，彷彿眸子之中藏著一雙雪刃。
吳小寶想到七叔，那也是東北軍的人。
怪不得江湖傳言，天下英雄，八成出於東北軍之中。
他站在一邊，自怨自艾，心裡轉過幾百個念頭，但每一個都毫無用處。
在這場浩劫當中，吳小寶這種小人物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只有做好自己，明哲保身，在亂世當中苟全性命，這就是唯一能做的。
“師姐，南方軍的確做了很多事，但你想一想，哪一件事對我們的國家有用？你們在全國十二個城市，大肆捕殺八方面軍骨幹，到最後日本鬼子攻城，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抵抗。南方軍已經變成了日本鬼子的附庸和爪牙，這一點你承認不承認？”
那個女人揮手：“胡說八道，南方軍一直以抗日救國為己任，從未有過這種情形，反而是八方面軍，雷聲大雨點小，在太行山一帶，只會對付偽軍據點，見了日本鬼子，狼狽逃竄！”
兩個人越說越激動，孫青霞寸步不讓，即便對方是自己的師姐，她陳述事實的時候，也義正詞嚴，臉上沒有絲毫笑容。
那個女人無法抵擋，畢竟孫青霞說的都是事實。
南方軍退居四川之後，完全失去了對日本鬼子的阻擊，導致日本鬼子沿海南下，直接打到了香港和東南亞，在中國海邊城市肆無忌憚，一掃而空。
假如南方軍能夠組織起有效的阻擊，絕對會讓日本鬼子顧此失彼，這條長蛇從中截斷，但南方軍卻並沒有這樣做。
吳小寶看見那個女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被孫青霞戳中了痛處，所以勉強辯論，也沒有任何說服力。
“這個小子是芙蓉街的混混，師妹，你跟這種人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真是丟了我們師門的人，對不對？”
吳小寶想不到戰火燒到自己身上，他縮了縮脖子，臉上露出尷尬的苦笑。
孫青霞冷笑：“他是他，我是我。你們南方軍抗日，難道只讓間諜參與，不跟老百姓打成一片？日本鬼子在濟南城堅壁清野，本來就難熬，你們又高高在上，在剪子巷那邊固步自封。師姐，難道師父教給你的就是這樣，如果不能依靠老百姓，作為你的遮掩與遮蔽，你們就完全暴露在日本鬼子的機槍之下，這樣抗日還有什麼意義？你們打天下，到底是為了誰？是不是為了你們至高無上的領袖？”
那個女人連連冷笑，無話可說。
連吳小寶都覺得，如果打天下不是為了老百姓，而是為了高高在上的官員們，那就說不通。
他也希望八方面軍和南方軍，能夠真正為老百姓做事，給老百姓謀福利，抵抗日本鬼子，解放全中國，但是南方軍做的事情，確實沒有意義。
他們根本瞧不起老百姓，所有行動依靠自己，跟老百姓無關。
孫青霞嘆氣：“師姐，我知道你一腔英雄，熱血還在，但你好好想一想，你們來濟南為了什麼？難道就是為了追殺我，追殺八方面軍的義士？看到日本鬼子燒殺搶掠，你們連動都不敢動。就在三天之前，濟南城北面鳳凰山一戰，日本鬼子血洗了三個村莊，而你們南方軍至少有七十人就駐紮在附近，對不對？你們幹了什麼？全都按兵不動，裝聾作啞，任由日本鬼子在村口槍殺老百姓二十多人，燒燬民房三十五間，四個村子死傷無數，兩個村子直接燒成了白地……師姐，看看這些事，你怎麼想，難道你們來到濟南，跟濟南老百姓毫不相關嗎？那麼解放全中國還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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