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寶心裡有氣,但還是壓低了聲音:“你們根本不知道,這些日本商號的後背景全都是軍方,這裡出事,他們立刻四門緊閉,挨家挨戶搜尋,你們偷了再多金條,又能藏到哪裡?更何況,你們以為這些商號裡面住的都是日本僑民,誰能告訴你們,裡面有沒有暗藏的日本暗探或者是搶手?只要你們進來,人家一關門,甕中捉鱉,你們怎麼辦?”
吳小寶氣地有些結巴,但自己的意思已經說的清清楚楚,千萬不要過於輕敵,認為這些日本僑民是案板上的豬,任憑宰割。
兩個混混笑起來:“小寶,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現在恐怕你的屁股已經坐在日本鬼子那一邊,覺得他們很厲害,實際你想想,這些做生意的,不過就是從日本東京跑到濟南,想在這裡大賺一筆,他們除了錢什麼都不認識。再說了,日本鬼子忙著掃蕩,哪有時間管芙蓉街這些破事兒?你就是太小心了,直接投入日本鬼子門下,早晚有一天也變成日本鬼子的狗漢奸,就覺得鬼子厲害,咱中國人都是懦夫和孬種。”
另一個混混捋了捋油光可鑑的頭髮,笑著雙手拍打吳小寶的肩膀:“小寶,告訴你吧,我根本就沒把這些日本鬼子放在眼裡,剛才進去踩點兒,他們畢恭畢敬接待的樣子,真是讓我覺得好笑。看不出我們是什麼人,還以為我們是大客戶,又敬菸又倒茶,想想看就是這些愚蠢的傢伙,霸佔了芙蓉街這麼好的地方,豈不是可恨?就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讓他們明白,濟南人可不是吃素的,咱濟南是南來北往的大碼頭到這裡開店,連拜碼頭的禮節都不懂,活該去死。”
吳小寶真的被氣糊塗了,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讓這兩個傢伙明白,日本人不好惹。
“你們兩個聽著,如果僥倖得手,連夜就走,千萬不要在城裡過夜,甚至是凌晨三點的時候,四點就翻牆出城,到火車站去坐車,甚至是根本不要坐火車,僱一輛馬車趕緊離開濟南,那樣才有活路,你們耽擱一會兒,被日本鬼子堵住,那就全完了,你們懂不懂?”
如果在過去他說話的時候,其他人總得給點面子,好好聽著,但現在一個混混在摳鼻孔,另一個抬頭望天,根本不想聽他說什麼。
吳小寶無奈,只好嘆了口氣,自我解嘲地點了點頭:“那好吧,現在你們兩個翅膀都硬了,應該單飛了,那就任由你們去,我只能偷偷祝你們一切順利。”
兩個混混哈哈大笑起來:“對付芙蓉街這些商號,小菜一碟,手到擒來,咱們以前幹了多少事兒你都忘了嗎?小寶,我看你就是吃日本鬼子的飯吃糊塗了,咱濟南人的地盤上,南來北往那麼多龍爭虎鬥的高手,到最後怎麼樣,還不是乖乖的夾著尾巴,灰溜溜的哪兒來回哪兒去,這就是濟南的底蘊,水陸大碼頭南北第一家,是不是?”
吳小寶皺了皺眉,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該招惹這兩個人,任憑他們怎麼做都是自己的事,反正被抓住,一刀砍下去,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那好吧,你們好自為之。”
吳小寶拎著草藥,出了巷子,無精打采地回濼源公館,。
他發現,過去那麼多混混在一起稱兄道弟,實際上每個人都目光短淺,一旦看到金條就兩眼放光,腦袋發瘋,只想弄錢,不顧死活。
這樣的人,哪怕有一白個、一千個,也沒有任何戰鬥力,不敢跟日本鬼子正面對抗,只是想偷偷摸摸賺點小錢,讓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過上好日子。
如果濟南人都這樣,就變得毫無用處,光有人數沒有能力。
他回了廚房,吩咐三個廚子,到時候把藥煎好,由他親自檢驗,端給薛先生去喝。
至於那些補藥,他慎重地藏在衣櫥裡,用兩件衣服包裹著。
這些寶貝都屬於薛先生,別人連動都不能動。
正如方先生說的,當下薛先生的頭疼症是最重要的,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比不上。
吳小寶也明白,如果薛先生有事,自己的靠山倒了,不管是日本鬼子還是濟南人,都不會放過他,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雖然已經決定不再理會芙蓉姐小混混們做的事,但他還是豎著耳朵,一直聽著北邊的動靜,生怕這些小混混不知天高地厚惹出大事,被日本鬼子當場擊斃,到時候又是濟南一樁慘案。
只有他明白,這些小混混沒有壞心,只是想弄點錢花,並且大家都有共識,絕對不向中國本地商號出手,兔子不吃窩邊草,中國這句古訓還是要遵守的,動那些日本人的保險櫃就不是問題。
三個廚子很聽話,很快,外面就飄來種草藥的苦澀香味兒。
吳小寶感覺,一想到這些中藥,他心裡就好像有一塊糖正在發酵,越來越甜,緩緩擴散。
當然,方小姐和那個丫環小溪,對他的態度冷若冰霜,時不時冷嘲熱諷,這也讓他覺得頭疼。
三個廚子熬好了藥,盛在一隻白瓷大碗裡端進來。
吳小寶沒敢去小樓那邊,而是派人邀請薛先生過來喝藥。
他知道,做的這些事也許是無用功,無法治療薛先生的頭痛症,但他還是認真去做,按照方大夫的吩咐,一絲不苟完成,畢竟只要薛先生還活著,他在濼源公館裡面就有依靠。
薛先生來的時候,拎著自己的黑色公文包,隨手放在一邊:“小寶,前些天你幫我做的那件事,陸續收到一些回饋,這件事是你做的,我一向都賞罰分明,公文包裡有些東西送給你,自己開啟。”
吳小寶開啟公文包,裡面是四個信封,每一個都鼓鼓囊囊,裝著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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