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騎著腳踏車往鎮上趕。一路上，孫強心事重重，時不時偷瞄錢旭。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個農民怎麼會有這麼深的見識。
到了鎮上，兩人找了個律師事務所。孫強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協議，錢旭仔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簽上自己的名字。
“定金一千，剩下的等廠子開工後一個月內付清。”孫強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
錢旭接過錢，數也沒數就揣進兜裡：“行，那就這麼說定了。”
錢旭從永興磚廠出來時，正午的陽光火辣辣地烤著大地。他停下腳步，掂了掂挎包的分量，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笑意。包裡整整齊齊碼著兩沓十元面額的鈔票，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這是第三套人民幣，一張十塊錢在這個年代已是大面額。在這個年代，可是一大筆，對現在的錢旭來說，這只是他邁出的第一步。
他徑直去了鄉村合作社，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涼爽的風撲面而來。櫃檯後坐著個戴眼鏡的中年女人，正在認真地清點著鈔票。
“我要存錢。”錢旭走到櫃檯前。
中年女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存摺帶了嗎？”
錢旭從衣兜裡掏出存摺，將一半的錢遞了過去。櫃檯後的打字機發出清脆的聲響，女人熟練地在存摺上蓋了章，推還給錢旭。
確認存摺上的數字無誤後，錢旭才鬆了口氣。他輕輕摸了摸存摺，這是他為未來打下的第一塊基石。
出了信用社，錢旭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朝鎮上專門做運輸的那戶人家走去。遠遠就看見院子裡停著兩輛嶄新的拖拉機，發動機蓋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
“找誰啊？”院子裡一箇中年男人抬頭問道。
“想租拖拉機。”
男人放下手中的扳手，用布擦了擦手上的機油，“十公里內兩塊，二十公里內三塊，包天十塊，油費自理。”他一邊說一邊掰著手指頭算給錢旭聽。
錢旭暗自咂舌，這價格著實不便宜。但轉念一想，一趟至少能拉兩千斤貨，這價格倒也說得過去。
“租半天，五塊錢是吧？”
“沒錯，先付錢。”男人伸出油膩膩的手。
錢旭從口袋裡掏出五塊錢遞過去，
“行，在院子裡等著吧。”男人說道。
在院子的陰涼處坐下等著拖拉機回來。蟬鳴聲此起彼伏，夏日的熱氣讓人昏昏欲睡。
一個多小時後，一陣轟隆隆的聲響由遠及近。錢旭抬頭望去，一輛拖拉機正緩緩駛進院子。
“孫帆？”錢旭一眼認出了駕駛座上的人，驚訝地站起身。
“錢旭！”油頭青年跳下車，臉上寫滿了驚喜。這是錢旭的初中同學，為人踏實肯幹，當年還是班長。
“你怎麼在這幹活？”錢旭笑著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孫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一個月十六塊，包吃住。”他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兩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閒聊，錢旭這才知道孫帆今年二十四了，因為家裡窮，到現在還沒娶上媳婦。說起這事，孫帆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走，帶我去青山鎮。”錢旭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上車。
拖拉機在鄉間小路上顛簸前行，揚起陣陣塵土。孫帆聽說錢旭要去收金耳，頓時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