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大略掃了一眼,全身上下筋骨盡斷,五臟六腑碎裂,顯然已經沒了氣息。
可惜了,原本是個好苗子,十五歲的築基後期,擒他的時候,耗費了不少力氣。
可再看一眼,深川頓時發現不對勁。
蕭鈺的靈息改變了,築基、金丹……?不,他探不準。
唯有兩種情況,武修探測不到對方的實力:被符咒、靈器刻意隱藏;再或者,對方修為遠遠高於自己。
就在沈川猶豫不定時,時鶴真人突然一拍大腿,恍然頓悟地指著蕭鈺仰天長笑:
”我知道了!哈哈哈!我知道了……你身體裡、你身體裡……有……”
“有”字還未說完,咽喉卻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鉗住,根本不給對方開口說話的機會。
“好久不見啊!時鶴。你個老東西,竟還是這般,惹—我—生—厭——”
時鶴真人大驚失色,可想跑,卻為時已晚。
原本跪坐在谷青洲屍體旁的蕭鈺,悄無聲息地瞬移到了近前。單手卡住他的脖子,輕而易舉就將人從地面上提溜起來。
殺意漫天,光是威壓就足以令築基境以下品階的兵卒,無法動彈。
沈川額角溢位汗珠,如臨大敵般手放劍鞘上,全身緊繃:
“蕭鈺,你冷靜一點……別傷大賢師。”
“冷靜?我很冷靜啊!”
蕭鈺神情冷漠,歪了歪頭。視線從時鶴這邊調轉,直視深川。一雙眸瞳晶璨如豔陽,瞳孔卻呈現松針狀。
“九尾……”
“沈川,我認得你。蘇芷離那丫頭的心上人。可惜,你配不上她的喜歡……”
蕭鈺身後,赤粉色的靈息聚成的實體尾巴甩了兩下,似乎是想表達不甚滿意。
深川神情複雜,嗔目怒道:
“我與芷離的情感,豈是一隻妖狐能夠理解的。何況還是個死了軀殼,只能處於寄生狀態的魂魄——”
“唔……準確來講是殘魂。”
掌控著蕭鈺身體的九尾,被罵了也不惱,狐狸尾巴在風中輕輕飄搖,紅唇掛著笑,竟然還有心情糾正對方的錯誤,“可即便是殘魂,碾死你們這些人類,還是易如反掌的。”
說著,指尖猛然間發力,掐住喉結骨,咔嚓一聲,時鶴真人便斷了氣。
沒想到她說動手就動手,招呼也不打一下。沈川驚駭萬分,劍下意識地出鞘。
變數再次發生,時鶴道長面板逐漸變了顏色,手與臉也從皺巴巴的老態龍鍾,變成了二十多歲的男子屍首模樣。
“就知道這老東西會使詐,是分身呢!殺他,可沒這麼簡單。”九尾嘆了口氣,無比遺憾,卻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嘆息過後,殺意也小了幾分,周圍的兵卒逐漸都能動了。
九尾卻仍在原地未動作,偏了偏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什麼人聽:
“唔?這些人不殺了?!啊……那多沒意思。”
“再玩會兒嘛!啊?你不要呀……可是,這位將軍,他朝我拔劍了呢!”
說話間,威壓便朝沈川一人撲面而來。
沈將軍頓時全身靈息飆到頂峰,身形壓低,成守式,以便應對敵方的突然發難。
可九尾再次做了一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舉動,手腕一抬,下一瞬間掠走了他腰間的薄劍。
“白衣劍,是個好東西!丫頭,配你的靈息,很合適——”
這廂一來一往,沈川似乎總算明白過來,九尾好像是在同蕭鈺講話。二人共同處於一個身體當中,於是外人看來,就像是在自言自語,詭異得很。
“那是……芷離的配劍……”
沈川有些懷念,此情此景,相似的眉眼握著白衣劍,他似乎看到了故人的身影。
可就在他沉浸在回憶當中時,九尾卻非常不合時宜地,啐了一口:
“閉嘴!讓你說話了麼?!”
沈川:“……”
這畜生的性格,可真是陰晴不定。
“行吧!那我們回去。不過先說好,你不許哭了。”
“我堂堂妖族首領形象啊!老身,可是很要面子的——”
不一會兒功夫,九尾就跟蕭鈺達成了某種共識。狐狸尾巴搖了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朝空中打了個響指。
幾個瞬息間,大地振動,山谷裡百獸集結。
在唐軍一臉懵逼,還未搞清狀況之時,山谷中的百獸之首——一頭兩人高的白鹿,小心地馱起谷青洲的屍身,跟上了九尾離去的腳步。
路過沈川身旁,又將白衣劍丟還給了對方。斜著眼睛瞟了他一眼:
“吶——!還給你。丫頭說她不想欠你的。”
沈川這會兒內心似五味雜壇:“這本該就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劍。我不過是代為保管。”
九尾腳步微頓,似乎是猶豫了片刻。轉過臉來,有些無奈,難得一本正經地對沈川道:
“她說,她要堂堂正正的,自己贏回來——”
原本處於兩難境地的沈川,眸光一亮,明白過來。鄭重其事地將白衣劍收好,朝她抱拳:
“這戰帖,我沈川接下了。我們戰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