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雲夢樓的蕭鈺那丫頭——”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驚呼了一聲,瞬間,整個遼軍營地的氣氛陡然一滯。
“真的是她?那個廢物……”
”怎麼可能?!她就是個引氣境,連靈息怎麼用都不知道,怎可能一躍,從百米外飛到營口的?!“
“噓!小聲點。我都探不出她深淺……”
“白鹿相隨,這起碼……是個化神境吧……”
“開玩笑呢?!那丫頭能是化神,你是不是沒見過化神境的高手?!”
“老子是沒見過,你見過?你見過四大尊者?!”
“那種老古董,也就九州之戰時候能遇見。那會兒,別說老子沒出生,老子娘都還沒生下來呢!”
“噓!慎隱大人看著呢,小聲點——”
低聲議論在四周交錯,此起彼伏,每個人的目光都緊鎖在那個孤獨卻傲然的少女身上。
蕭鈺靜靜地邁步,仿若未曾聽見這些流言蜚語。她的神情沒有絲毫波瀾,唯有肩頭的雌隼微微抬起腦袋,冷冷地掃視著四周,似乎在警惕著所有潛在的敵意。
而在她的意識深處,九尾狐的聲音慵懶響起,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戲謔:
「丫頭,開大有些費神,我去補覺了——」
一瞬間,她身上那一絲讓人心悸的壓迫感驟然消失,化神境的錯覺宛若晨霧般散去。
在尋常士兵眼中,她宛若天女臨世,踏著風雪而來。可在太宗與慎隱這種高手的眼裡,那驚鴻一現的強者之姿,彷彿只是錯覺。
當她步入軍營的瞬間,能力境界已然清晰——煉氣境,還是初期。
太宗不動聲色地同耶律屋質交換了一個眼神,約莫也肯定了答案。
可,難道方才的化神境,只是幻覺?
從軍營大門到主帥營帳,路途並不算遙遠,可對蕭鈺而言,卻走得異常艱難。
短短几日的異界之行,她已然經歷了太多。
被迫接受現實,被迫面對生死,被迫以血換血,甚至差點搭上自己的一條命。
她拼盡一切,終於抵達遼軍大營,卻沒有感受到半點安全與欣喜。
四周的人流,緩緩向兩側退去,讓出一條直通主帳的道路。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她,這些人本該是她的同族、她的至親,可在這些目光中,她只看到了——
驚訝、詫異、陌生、敬畏……唯獨沒有心疼,亦無關切。
她雙手緊握,掌心深深掐入谷青洲的衣衫,肩上的屍體壓得她步履沉重,她卻不願放下。
路行至半,忽然人群中走出一身著黑色勁裝的年輕人,瞧這裝扮並非普通兵卒,而是樓里人。
那人步伐穩健,目光謹慎。他在經過短暫的猶豫後,最終在身後某人的示意下,快步靠近她,低聲說道:
“大小姐,抬著屍體面聖,不合禮制。谷老讓我幫您一把……”
說著便想伸手去接谷青洲,卻被她一個閃身躲過。肩上的隼張開羽翼,同時發出嘶鳴,誓死守衛著主人。
那人被隼突來的敵意,搞得有些尷尬,手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蕭鈺的步伐頓了一下,抬眸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聲音冰寒:
“不用,我抬得動。陛下會諒解這點小錯誤的。”
她的話語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那人一怔,猶豫地回望人群,目光落在一雙幽深如淵的眼睛上。後者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再多言。
他最終拱手後退,退回原位,不再開口。
終於,蕭鈺站到了萬人之上的那位面前。
耶律堯骨,遼國皇帝,野心勃勃,誓要一統九州的帝王。
他五官深刻,眉峰鋒銳如刀削,鼻樑高挺,雙眸幽邃,睥睨天下之姿自然而生。烏髮以金冠束起,身著一襲金紋玄甲,肩披黑金蟒紋披風,披風之下可見戰甲紋路嶙峋,宛若山嶽般沉穩厚重。比起中原皇帝慣用的錦繡龍袍,他的裝扮更偏實戰,透露著鮮明的征服者氣質。
目光宛若蒼穹之上的雄鷹,銳利、冷漠,透著無法言喻的威嚴,淡淡地落在蕭鈺身上,不言不語,彷彿是在等待她開口。
蕭鈺緩緩彎下身,將谷青洲的遺體輕輕放平在地,動作極盡溫柔,彷彿要撫平所有苦難與傷痛。她站直身軀,雙手抱拳,以軍中禮節叩首,聲音清晰而堅定,在肅殺的風雪中迴盪:
“雲夢樓蕭鈺攜谷青洲前來複命!”
“啟稟陛下,唐國已放棄營州,援軍斷絕,糧草不繼。”
”營州守將沈川,屬下曾與之交手,其修為已達築基境巔峰;而隨他身側的唯一一位通靈境術士,現已伏法,死於山谷之中。如今營州之內,除沈川外,再無可戰之人。”
“臣女斗膽請命——陛下可速速決斷,調兵攻城。此戰必定大捷!”
此話一出,四野一片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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