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是其他堂口,這樣直呼堂主名諱的逾越,定是會被高階者教育的;何況,蕭鈺的身份又是雲夢樓的大小姐,就連各分堂的堂主,都不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稱呼她。
四下裡的羅剎跟侍者驚駭萬分,紛紛避讓似的躲開,深怕這位大小姐一怒之下,波及到他們。
拉住花舞的手,正待離去的蕭鈺,步伐頓住。
緩慢地轉過頭,臉上漠然一片:
“可我並不打算收你,去風堂是個不錯的選擇。陸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嗎?往後的路,你得自己走……”
那一瞬間,所有的溫暖一併失去,他的世界再次回到了從前,孤寂陰冷,寒霜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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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雲夢樓的議事堂內,燈火通明。
四堂長老、堂主以及少堂主們齊聚一堂,彼此神色各異,或漫不經心,或嚴肅沉思,或冷眼旁觀。
高座之上,蕭溟懶散地半倚在椅背上,手中轉著一顆玉珠,似在無意聽取下屬的爭論,實則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而在堂下,蕭鈺穩穩地站在中央,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清晰而冷靜。
“各位,雲夢樓從建立至今,一直以任務數量決定晉升,但這樣的制度並不完善。”
她頓了頓,環顧四周,“任務分配的不均衡,使得部分優秀的新人被埋沒,有的人甚至熬了三年五年,才能從普通殺手升至風堂成員,而天剎之上的位置,則更是無人可及,排名更是空置。”
她的話語平淡,卻犀利地戳中了許多人的痛處,風堂長老劉夙微微皺眉,手指輕叩桌面,沉聲道:
“少樓主的意思是,我們之前的晉升機制都是錯的?”
“不。”蕭鈺從容地看向劉夙,目光淡然,“我只是想讓它更公平,更透明。”
此話一出,四堂之人皆是微微一震。
蕭鈺繼續道:“我希望設立’雲夢樓擂臺’,每年舉辦比試考驗,讓樓內所有透過訓練營考核的成員,都能夠透過擂臺展示自己的實力,按照武擂、毒擂、策擂、陣擂四大類別進行排名,以此有權決定任務分配、晉升資格和完善隊伍組建機會。”
月堂堂主烏洛塵首先跟上了蕭鈺的節奏:“少樓主的意思是……用比試成績決定資源分配?”
蕭鈺點了點頭:
“對。我們雲夢樓的人才眾多,並非只有風堂的成員才擅長刺殺,花堂中也有許多武藝高強之人;同樣,風堂的人未必不懂毒術。如今的制度過於死板,不夠靈活。”
年度考核、年度述職,這種現代牛馬打工人都經歷過的職場關卡,她與白衍初討論了好幾個晚上,最後修改出這麼個有效的方案來。
蕭鈺看向在場眾人,語氣堅定:
“我希望每個人都能憑藉自己的真實能力,決定自己的未來,而不是被某個堂口的規則所束縛。”
“呵——”
一道輕笑打破了短暫的沉默,谷青陽端起茶杯,意味深長地吹了吹浮沫,語調帶著一絲諷刺的調侃:“聽起來倒是很公平,但少樓主,你真的認為這擂臺能讓雲夢樓更團結?”
蕭鈺輕輕一笑,手指在桌面輕敲兩下:
“都已經來雲夢樓了,難道還要將門戶偏見,這是何道理?!風堂、雪堂、花堂、月堂各有專長,可真正能在樓內立足的,不該是那些靠關係謀得好差事的人,而是有能力者。”
谷青陽微微偏頭,唇角帶著幾分玩味:
“四堂的利益錯綜複雜,風堂、雪堂、花堂、月堂之間一直暗潮洶湧,排名公佈之後,難道不會激化矛盾?”
此言一出,許多人露出思索之色。
“確實。”風堂長老劉夙冷冷開口,“擂臺既然關乎晉升,自然會牽動人心,擂臺上難免會有人下狠手,若傷了同門,甚至出現死傷,少樓主可考慮清楚後果?”
面對兩人的質疑,蕭鈺神色不變,微微一笑:
“所以擂臺只有一條必須要遵守的規則——下手要知輕重,傷至死殘者,殺之。”
短短几個字,擲地有聲,令在場眾人一震。四大堂口的長老們聞言,皆是神色各異。
她目光掃過所有人,緩緩道:
“既然是擂臺,就要有規則。任何人若在擂臺上不知輕重,試圖藉機殺人或廢人,雲夢樓不容。”
“我覺得可行。”花堂的少堂主陶夭率先點頭,笑眯眯地道,“毒擂嘛……可不是單純比誰下毒更快,解毒之法,才是真本事。”
月堂堂主烏洛塵端起茶盞,淡淡道:“陣擂之中,幻象迷蹤,可看清人心,亦能令參者深陷其中。倒也是給大家一個演練的好機會。”
谷青陽眼底閃過一絲深意,語氣中透出玩味,似乎期待起接下來的好戲:
“策擂若真要比試謀略,那樓內許多暗潮,恐怕也會因此浮上水面。你們要是不介意,我自然也不會介意——”
說著,他挑釁般,側頭看向劉夙,“劉叔,你不覺得,這樣挺有趣的?”
劉夙臉色沉沉,沒有回應。
這時,樓主蕭溟終於懶懶地開口,語氣漫不經心:“聽起來,還挺熱鬧。”
他看了蕭鈺一眼,似笑非笑,“丫頭,你想動樓裡的格局,就要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蕭鈺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淡然一笑:“樓主放心,規則定了,就不會亂。”
雲夢樓內,各堂雖有競爭,但明爭暗鬥從未少過。
而這一次,蕭鈺不僅是在篩選人才,更是在敲打各方勢力,告訴他們——真正的實力,才是雲夢樓立足之本。
蕭溟盯著她片刻,指尖輕點桌面,嗓音低沉而隨意:
“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就搞一搞,看看成效如何。”
大廳內,眾人各懷心思,靜待這場權力較量的開幕。
風堂、雪堂、花堂、月堂的人,或沉思,或期待,或嗤笑,或無聲贊同。
一場決定雲夢樓未來的新規,就此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