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可皇后卻是瞭解她,知道她這話暗藏的真正意思。於是忍俊不禁,搖頭笑了:
“這倒是稀奇了!這位人人誇讚、諸位貴女爭相搶著要嫁的上京良婿,也有遭人嫌棄的一天?!偏這人還是他特意求來的,可真是一對冤家。”
確實是“冤家”,遇到對方準保糟心事上頭一般,從未有過的惱人。
蕭鈺內心無比贊同,可嘴上卻不敢說。
“哎!你這丫頭,論到情愛之事,便成了個沒心肺的。你當真以為那些姑娘們,是來看花喝茶的?可都是來瞧你的。”
皇后自然瞧見了她不語言說的嫌棄模樣,輕嘆一聲,語氣裡帶著些許揶揄:
“早先我嫁入宮前,咱們的這位耶律敵輦表兄,就已經是大遼一等一的青年才俊了。長得好,家世清白,文武雙全,又是陛下倚重之人物。”
“多少人背後央求父兄去說媒,可惜啊,他似乎誰也看不上、從不曾鬆口……”
蕭鈺內心不屑一顧,嘴上卻不露聲色,只輕笑道:
“皇后嫂嫂說笑呢!家人們寵著我,賜我郡主頭銜。我一個整日裡在外面瘋的野丫頭,怎麼能跟名門貴女們相比;不論是才學還是眼光,自然皆是配不上慎隱大人的……”
蕭鈺撇了撇嘴,內心暗忖。
這些人怕不是眼瞎了,耶律屋質除了長得好以外,性格可是糟糕透頂,這麼“香饃饃”一個人,誰愛要誰要。
然而她只顧著內心默默吐槽耶律屋質,卻並未深思皇后的這句“戲言”。
皇后瞧她這模樣,眼中隱隱透出幾分無奈,卻也不再多勸。
談話間,一名宮人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幾碟精緻的點心,散發著淡淡的甜香。
那宮人欠身行禮,恭敬地說道:
“回稟娘娘,慎隱大人聽聞娘娘與郡主在這此品茶,特意命人送來了江東的點心,供娘娘與諸位貴女品嚐。”
此言一出,亭中的氣氛微微一滯。幾位貴女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蕭鈺,神情中帶著幾許複雜。
“慎隱大人竟親自送點心來?”
一位身著粉色長裙的貴女輕聲開口,語氣雖平和,眼中卻藏著些許羨慕與不甘:
“慎隱大人玉樹一般風骨的人,從前是專心政務,無心兒女之事。居然會親自為郡主送來這些珍貴的點心,可真讓人羨慕。”
另一位綠衣女子掩唇輕笑,語氣中帶著幾分酸意:
“吳地江東的點心可不容易得,竟是慎隱大人特意安排的。看來慎隱大人對郡主的心意非同一般啊。”
“郡主真是福氣深厚,連這種貴重的禮物都能收到。慎隱大人不知平日裡,有多少心思在郡主身上呢!”
“慎隱大人可是上京貴女們的心頭寶,誰不曾仰慕過?!能得到他的青睞,郡主真是好福氣!”
越說越酸,這醋味直接撲面而來。
而蕭鈺的額角,卻明顯地抽了抽。
親自送點心?!笑話,耶律屋質怎可能是滿腦子兒女情愛,目光短淺之輩。估計又是想聲東擊西,打著她的旗號,做些別的“勾當”。
她興致缺缺,語氣淡然:“慎隱大人仁厚,想來是顧念大家,才命人準備的吃食。”
貴女們聞言,臉上的神色更為複雜,卻礙於蕭鈺的郡主身份,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勉強笑著應了幾句“誇讚”的話,便作罷。
蕭鈺垂眸不語,心中卻覺得無奈至極。
她原本對這樁婚事已心生抗拒,如今更覺得被推到風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心中難免不自在。
無論太后還是皇后,這樁婚事對她來說,從來都不是一場簡單的兒女姻緣,而是家族謀算,利益角逐。
皇后看在眼裡,嘴角的笑意多了幾分意味深長。她端起茶杯,替蕭鈺解了圍:
“慎隱大人這般細心體貼,倒是難得。既然是這樣,那就給大家分一分吧!”
皇后發話了,貴女們自然不敢多言,紛紛行禮,承謝。
當然,對於異國來的點心,也飽含著諸多好奇,很快眾人的話題注意力便被轉移了。
花舞好奇地湊近蕭鈺,低聲咬耳朵:
“曉,你早就料到今日慎隱大人會進宮,所以特意讓白衍初跟封崎跟著?”
蕭鈺搖頭,否認:
“我又不是耶律屋質肚子裡的蛔蟲,怎能料到他什麼時候御前覲見?!”話鋒一轉:“只不過,前日聽聞他遇刺,依照皇帝哥哥的性子,定是要秘密問上一問的。”
順便找人查探一下,也不是沒可能。
恰逢她入宮時候覲見,這廝這時候出現,無事獻殷勤,定然沒安好心。
念頭碾轉間,陛下身邊的宮人就來了。
“可是陛下傳召?”皇后放下手中的茶點,淡淡問上前來行禮的宮人。
宮人欠了欠身:“回稟娘娘,陛下有旨,召雲昭郡主與花舞姑娘,前去問話。”
皇后點點頭,目光再次落在蕭鈺身上。思忖了片刻,對蕭鈺交代一句:
“一會兒回完話,過來找哀家一趟,有樣東西要給你。”
蕭鈺應聲,叩別皇后。
出了御花園,離開眾多貴女,蕭鈺彷彿找回了迷失的自我,頓感身心舒暢,意識迴歸本體。
等候在花園外的白衍初與封崎二人,也隨之跟了上來。
“慎隱大人此刻在宮內,莫不是也為了靈水鎮而來?”封崎謹慎地壓低聲音,用四人能聽到的音量問。
蕭鈺疲倦的伸了個懶腰:“見招拆招吧!看看形勢再說。你們一會兒跟著我,要是被攔了,自己想辦法聽……”
前腳剛抵達殿門口,已有宮人等候多時。
為首的宮人身著紅衫錦服,遠遠便小跑著,面帶諂媚的笑容,殷勤上前:
“哎呦!我的殿下,您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