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水鎮的街市上,濃煙似的喧鬧聲瀰漫四周,熙攘的人群圍在一處,簇擁著聽一位老漢講白家滅門的傳聞。
王老漢捋著稀疏的鬍鬚,雙眼微眯,端起茶碗慢慢啜了一口水,像是在積攢情緒。
旁邊有急性子的聽眾忍不住催促:“老伯,快說呀,別吊人胃口!”
王老漢放下茶碗,捻鬚感嘆:“哎,白家這事,真是說來令人唏噓。”他聲音低沉,緩緩開口,像說書人拉開了一個扣人心絃的故事:
“一個多月前,白家院裡修葺房屋,家丁在院子中翻弄草料時,發現一尾巨蛇,冬眠的。那蛇腰粗得像灶臺上的鐵鍋,躺在草堆裡動也不動。”
他用手比劃著蛇的粗細,引得圍觀的人群一陣驚呼。
“家丁一鋤頭下去,正中蛇的七寸,巨蛇瞬間斃命。”
老漢故意壓低嗓音,頓了頓,見人群的注意力全被吸引,才繼續道:
“哪知這一下竟惹出了禍事——草堆裡鑽出無數條小蛇,活蹦亂跳,四處逃竄。家丁們吵吵嚷嚷,抄起鋤頭追打,好一通熱鬧。”
“聽著就瘮人!這一窩蛇怕不是妖怪吧?”一個婦人緊了緊披肩,臉色發白。
“是啊,蛇窩可是晦氣得很。”另一個人跟著附和。
而另一人卻似乎頗有預見地嘆息:“唉!也不一定,是他們殺生在先。蛇啊!有靈性的,那麼大一隻,肯定成仙了,怕不是一頭捅了白仙的窩咯!”
王老漢摸著鬍鬚搖頭晃腦,擺出一副“世事難料”的樣子:
“這位鄰居是有見地的。白家主人聽見動靜,出來瞧,頓時覺得不妙,怕不是招惹了白仙,趕緊制止。可家丁們正玩得起勁,哪裡肯聽?硬是將那些小蛇全給打死了,連蛇卵都搗了個稀爛。”
聽眾紛紛皺眉,不少人露出嫌惡的神色。
王老漢見狀,壓低聲音繼續講:“一地蛇屍,腥氣沖天,沒法處理。主人便讓人在梨樹下挖了個大坑,把蛇屍埋了,蓋了一座蛇冢。”
“蛇冢?”人群中有人小聲重複,似乎從未聽過這說法。
“可不是。”王老漢捻著鬍鬚,眉頭緊鎖,“誰成想,埋了蛇屍沒幾天,那梨樹周圍竟長出些古怪的蘑菇。又白又嫩,頂帽上還泛著奇異的光澤,看著就讓人不安。”
“那肯定是毒蘑菇!”有人驚呼,語氣裡滿是篤定。
王老漢點點頭,苦笑道:“主家也勸家丁別動,可男丁們偏不信邪。他們說,只要跟去皮的麻莖一起煮,蘑菇就沒毒。”
“瞎扯!”人群中一位中年漢子嗤之以鼻,“毒蘑菇豈是這麼好化解的?”
“是啊,這種法子誰信?”另一個人附和。
“切!怎麼可能……”眾人不屑。
王老漢攤開手,無奈嘆息:“您是不信。可是白家人偏就信了。結果,一家人吃了蘑菇,沒多久,全都暴斃了。”
人群一片譁然,有人咂舌,有人皺眉。
“那白家可就這樣絕了後?”
王老漢抬頭望天,嘆了口氣:
“也不全然絕了。白家小女兒因淘氣跑出去玩,沒吃那頓飯,逃過一劫。可從此以後,這孩子便不見蹤影,也不知是被人拐走了,還是……”他語氣頓住,留足了懸念。
圍觀的人紛紛感嘆:“真是造孽啊!”
“白家是臨水鎮數一數二的富庶鄉紳,白家的家產怎麼處理的?”有好事者問道。
王老漢捻鬚搖頭,語氣中透著幾分厭惡:“滅門之事傳開後,鎮上人起了歹念,紛紛湧進白家。有的說白家欠錢,有的說白家答應送什麼東西。總之,沒幾天,白家就被洗劫一空。”
這話讓聽眾紛紛議論,有人憤憤不平,有人嗤之以鼻。
“不過啊,那些搶了白家財物的人,可都沒好下場!”王老漢話鋒一轉,眼神微眯,“全都瘋了!有的見風就是蛇,有的夜裡哆嗦不敢睡。鎮上人都說是白家招了邪。”
這番話頓時讓人群陷入沉默。
一直靜靜聽著的蕭鈺皺了皺眉,開口打破沉默:“老人家可有親眼見著?白家的人的屍首現在何處?”
王老漢聞言,瞪著蕭鈺,吹鬍子瞪眼:
“你這閨女,怎麼這般無禮。老漢若真見了那些邪事,如今還在這兒給你講故事?”
蕭鈺不以為然,撇嘴不語。
白衍初見狀,連忙拉過蕭鈺,賠笑道:
老人家別生氣,我妹妹說話直,沒別的意思。只是好奇您從哪兒聽來這些事。”
即便行走販賣的老漢再見多識廣,也不可能將故事說得這般詳細具體,繪聲繪色。
王老漢這才緩了語氣,捋著鬍鬚道:“前些日子,靈水鎮鬧瘟疫,大傢伙紛紛跑去黃帝廟求符。廟裡新來的道士就講了這些事。”
“道士?”白衍初微微一挑眉,似有興趣;“那符有用嗎?”
王老漢拍著胸脯,語氣頗為得意:“那是自然!老漢幾次路過靈水那邊的林子,可半點邪氣都沒沾上。”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紙符,遞到白衍初手上。
白衍初接過,仔細端詳。黃符紙上硃砂塗畫,歪歪扭扭的符文看不出門道。
他挑眉一笑,將符紙還給王老漢,問道:“那道士住在哪?”
“就在西市漢人街區外的黃帝廟裡。”王老漢熱心腸地指路,“你們若有事,帶家主去求符試試,說不定能治好。即便治不好,也有些幫助不是?”
蕭鈺瞧著團身在地上抱著腦袋、嘴裡不停地嘟嘟囔囔的崔實,有些猶豫:東辰特使崔實本該在半個月前拿著文牒,協同交付的十位美姬一位貴人,返回東辰。
而今整個使團就只剩下這麼一位特使大人,其他皆無所蹤。作為東道主,如今有權詢問他失職之過。
蕭鈺不耐地撇嘴,用只有白衍初聽得到的聲音道:
“江湖騙子罷了,扔崔大人到官府大牢,興許更管用些。”
這坊間故事聽著精彩,可細琢磨下來卻存在諸多疑點。蕭鈺顯然覺得是江湖騙子為了賣符紙,瞎編亂造的,自然是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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