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雙鷹眼微微眯起,過了半晌,冷哼著笑了:
“這麼說是你小子的運氣,真他媽邪氣得好?”
“是、是、是……最近,確實手氣不錯。”
崔實唯唯諾諾地應,偷偷地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心中忐忑,不知自己是否能過關。
“既然手氣好,那便把整個手掌留下吧!”
崔實頓時面如黃土,內心無比後悔。
自己本應該每家賭坊坐滿一個時辰,就換下家的,低調賺點小錢。
如今都怪自己貪多,在博萊坊賺得太好了,好得他得意忘形,小覷了京中最大賭坊博萊坊的背景。這裡的人可不比其他那些鄉野小莊,贏了錢就能一走了之的。
“老闆,老闆饒命、饒命啊……饒了在下吧!在下是……”
“是”字後面還沒說出口,嘴巴就又被堵上了。護衛拉過他的胳膊,如殺豬宰羊般按在了桌面上。眼底露出興奮嗜血的光:
“管你是誰,搞老子場子,就得留下點代價——”
柴刀舉過頭頂,眼看即將落下。
就在氣氛逐漸凝重、崔實以為自己難逃毒手時,一道慵懶的聲音從暗處傳來:
“康老闆,一早上就搞出這麼大陣仗,是不是有點過了?”
眾人一怔,循聲望去,只見蕭鈺跟白衍初,一左一右懶洋洋地倚著門框旁。
看似二人手中沒有半副兵器,可那冰冷的視線似寒夜裡毒蛇的幸子,泛著層層殺機,舔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咽喉。
“你們是幹什麼的?”
為首的護衛眉頭一皺,目光落在這兩人的裝束上,似乎有些拿不準他們的來歷。
發話的是白衍初,康老闆的視線卻落在了蕭鈺身上。
“這人,與你們雲夢樓有干係?”
“算是有吧!這位朋友是東辰國的特使,辦完事遲遲不歸,我找了他多日。不料倒被康老闆給攔下了。雲夢樓感謝您的幫助,康老闆開個價吧!”
蕭鈺笑眯眯地道。
對方卻扯了扯鬍子饒有興致地瞧著蕭鈺,青紅不接:
“我看起來像缺錢的嗎?”
“怎麼辦,白衍初。他不給我面子——”
蕭鈺撇嘴,這意思是她想拔劍了。
白衍初怎會不明白,安撫般拍了拍她落在腰間的手。
“別急。康老闆是生意人,自然懂得有比錢更貴重的存在。比如沒了官府撐腰的人脈……”
蕭鈺點了點頭,覺得這個主意很是不錯:
“行。那康老闆砍吧!砍完我幫他報個關,查禁整頓一下朱雀街。”
原本以為自己遇到救星,能成功脫困的崔實,再次陷入絕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別、別!少樓主,救命——我、我不想缺胳膊斷腿地回去……”
康老闆臉色也是微驚,沒想到對方几句話,自己反被拿捏了去。
可表面卻不為所動,似笑非笑著反問:
“雲夢樓的貨有損傷,沒關係麼?”
對方漏了話頭,看來是有的談了。
蕭鈺挑了挑柳眉,面上浮出笑容:“我有說,我的貨是他嗎?”
頓時,康老闆語塞;崔實更是一臉絕望地慘白。
白衍初憋著笑,慵懶地做了個請字:
“康老闆要動手就快點,讓這位兄弟下手利索些,別把他搞死了,我們還要等著問他點事情;順便幫您報個查封的官;這大中午的,大家都餓了,速戰速決,好關門吃飯……”
這下,反倒是康老闆猶豫了。
執串珠的手一抬,示意屬下停手,從靠椅上直起了身。蠶豆般大小的眼睛,眯縫成線,警惕地瞧向門口的這兩位不速之客。
“你二人果真是來找麻煩的——”
這話一落,廳堂內頓時從內裡湧入了不少人頭,一時間將內廳塞得滿滿當當。
二十對二。白衍初計算著人數上的比例差距,暗暗思忖,這事還有沒有可能善了。
“是、也不是。”話音一轉,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我們方才在樓上,看到北院大王那邊的人從您房間裡出來。是不是……我們看錯了?!可能是看錯了,也許……”
康老闆眸光幽沉,啐了一口,面露不耐:
“還說不是找麻煩的?!我這可是上京最大的賭坊!每日裡上百號人進進出出,誰知道哪個是你說的那主兒?怎麼了抓逃犯抓到我這裡來了?”
“他何時說過,那人……是逃犯。”蕭鈺笑眯眯地說道。
他們其實並未見著那人,只不過前不久收到過訊息,耶律屋質被刺的事情,與這兩位王爺,很難脫得了關係,靈機一動打算炸一下,沒想到還真給炸出來了。
康老闆青了臉。默了一會兒:“抓賊抓贓,捉姦捉雙。你們可有證據?”
白衍初:“同樣的話,還贈予您。他出老千,你可有證據?”
“賭坊裡上百隻眼睛看著呢?!這賊小子……難不成是賭神轉世?!”
白衍初笑了笑:“這我可不知。近三天他總共去了五家大賭坊、六家小賭攤;共計不下三百局賭大小;一百場十三點……逢賭必贏。你猜猜,這算不算,賭神轉世。”
“……”康老闆默了。過了一會兒,像是突然想明白了,譏諷一笑:“這他媽不算出千,算什麼——給老子砍了!”
話音方落,打手手中的砍柴刀,徑直朝著崔實肘部的位置落下……
實在無法承受恐懼與絕望的崔實,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喀嚓——
血花如柱,飛濺潑灑了開來。
所有人都未曾反應前,男人的手啪嗒,斷掉了。
只不過,這隻空著舞動的手中,仍舊握著把砍柴刀……
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未曾反應過來之際,白衍初身上的匕首,就已入了腰間的套。而未曾握兵器的手裡,提溜著暈厥的崔實,拖回了相對安全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