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離皇宮巍峨的宮牆,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軲轆”聲。車廂內,張長生閉目靠在軟墊上。
“駙馬爺,咱們快到府門了。”車伕在外輕喚一聲,打斷了張長生的思緒。
他睜開眼,看向身旁侷促不安的小蓮。這姑娘自離開皇宮,便一直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角,臉上滿是對未知環境的惶恐。
“別怕,到了府裡,清婉會好好待你的。”張長生溫和地開口,試圖緩解她的緊張,“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小蓮怯生生地抬起頭,飛快地看了張長生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小聲應道:“是,謝…謝謝少爺。”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重的鄉音,卻透著一股質樸。
馬車緩緩停穩,府門前的護衛早已上前掀開轎簾。張長生率先下車,而後轉身向小蓮伸出手。小蓮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將手搭在他的掌心,借力跳下馬車。
剛站穩腳跟,她便被眼前這座府邸的氣派震懾住了。硃紅大門上懸掛著“駙馬府”三個燙金大字,門前兩尊石獅威武雄壯,府內亭臺樓閣隱約可見,飛簷翹角,雕樑畫棟,遠比她在北境見過的最大的富戶宅院還要奢華百倍。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踏入這樣的地方,一時間竟忘了動作,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走吧,我帶你進去見清婉。”張長生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帶著她往裡走去。
穿過前院,繞過影壁,便到了內院。剛進垂花門,就見清婉公主帶著幾名侍女迎了上來。她今日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常服,髮髻簡單挽起,僅用一支碧玉簪固定,更顯得溫婉賢淑,氣質如蘭。
“雲山,你回來了。”清婉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目光落在張長生身上,隨即又轉向他身旁的小蓮,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但更多的是平和與善意。
小蓮何時見過這般氣度不凡的女子,又見她衣著華貴,容貌絕美,料想定是公主殿下無疑。她本就緊張,此刻更是心頭一緊,“噗通”一聲便要跪下去行禮,口中囁嚅道:“民女…小…小蓮,見過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快起來,不必多禮。”清婉眼疾手快,上前一步輕輕扶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她下跪的動作。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溫和力量,“到了這裡便是自家地界,無需這般拘束。”
小蓮被她扶起,仍是低著頭不敢看她,臉頰漲得通紅,手腳都不知該往何處放。
清婉見狀,柔聲道:“我聽長生說,你叫小蓮?今後便在府中住下吧,若不嫌棄,便喚我一聲姐姐就好。”她語氣溫和,眼神真誠,絲毫沒有主母的架子,反而像個親切的大姐姐。
這一聲“姐姐”,讓小蓮緊繃的心絃驟然一鬆,眼眶瞬間就紅了。她自小在苦難中長大,從未受過這般禮遇,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是哽咽著點了點頭。
張長生在一旁看在眼裡,心中暖意融融。清婉的格局與氣度,總能在不經意間打動他。他知道,有妻如此,是他此生之幸。
“好了,一路顛簸也累了,我讓侍女先帶你去安置,梳洗一番,稍後再過來一起用晚膳。”清婉吩咐身旁的侍女,“春桃,你帶小蓮姑娘去東廂房好生安頓,缺什麼少什麼都給她備齊了。”
“是,公主殿下。”春桃應了聲,上前對小蓮做了個請的手勢,“小蓮姑娘,這邊請。”
小蓮感激地看了清婉一眼,又朝張長生鞠了一躬,才跟著春桃快步離開了。
看著小蓮的背影消失在迴廊盡頭,清婉才轉向張長生,眼中帶著詢問:“這便是你從北境帶回來的姑娘?”
“嗯,是個苦命的人,也是個聰慧的。”張長生握住清婉的手,指尖傳來她掌心的溫軟,“北境之行,見了太多流離失所的百姓,他們空有一身力氣,卻因不懂謀生之法,只能在貧困線上掙扎。小蓮只是其中一個縮影,我帶她回來,既是想給她一個安穩的家,也希望將來她能成為我的助力。”
清婉冰雪聰明,立刻明白了他話中深意:“你是想讓她……進你說的那個學堂?”
“正是。”張長生點頭,“我打算辦的學堂,不僅僅是教經史子集,更要教些能讓百姓安身立命的本事。小蓮是個好苗子,我想讓她先跟著學起。”
清婉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但也沒有追問太多,只是溫柔地說:“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援你。只是眼下天色已晚,有什麼事咱們晚些再說,先回房歇息片刻吧。”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駙馬府的晚膳並不奢華,卻溫馨雅緻。小蓮經過一番梳洗,換上了一身乾淨的淺綠布裙,氣色好了許多,只是在席間依舊有些拘謹,好在清婉不時給她夾菜,柔聲與她說話,才讓她漸漸放鬆下來。
用過晚膳,侍女們收拾妥當,張長生便與清婉回到了內室。褪去一天的疲憊,兩人並肩躺在柔軟的床榻上,帳幔輕垂,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今日在宮中,父皇怎麼說?”清婉依偎在張長生懷中,輕聲問道。
張長生輕撫著她的長髮,將今日與永定帝的談話簡略說了一遍,重點提及了陛下對他辦學堂想法的支援態度。
“陛下雖未立刻應允調撥大量銀錢土地,但也說了會鼎力相助,這已是最好的結果。”張長生語氣中帶著一絲欣慰。
清婉點點頭,隨即又想起他北境之行,擔憂地問:“北境那邊……真如你信中所說那般艱難嗎?”
提及北境,張長生的聲音低沉了幾分:“比信中所說,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緩緩講述著北境的慘狀,那些觸目驚心的畫面,即便時隔多日,仍清晰地烙印在他腦海中。
清婉聽得心驚不已,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眼中滿是不忍與後怕。她自幼生長在深宮與駙馬府的錦衣玉食之中,從未想過世間竟有如此悲慘的景象。
“那你……你在那邊有沒有遇到危險?”她抬起頭,眼中滿是擔憂。
張長生心中一暖,捏了捏她的臉頰:“放心,你夫君我福大命大,並未遇到什麼大礙。”他不想讓她太過擔心,便略過了途中遇到的幾次險情。
清婉卻不信,仍是叮囑道:“以後不許再去那般危險的地方了,凡事都要以自身安全為重,我在府裡等著你呢。”
“好,都聽你的。”張長生將她擁得更緊了些,“不過這次北境之行,也讓我更加堅定了辦學堂的決心。”
“哦?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清婉好奇地問。
“我打算先借用文道院在天下各地的分院,開設學堂,但這事急不得,得一步一步來。當務之急,是先在京城郊外做個試點出來,若是可行,再逐步推廣至全國。”張長生條理清晰地說道。
清婉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可是……如今大乾不是已有文道院了嗎?各地也有不少書院私塾,百姓們若想讀書,也並非沒有門路啊。”
張長生嘆了口氣:“你說的沒錯。大乾實行科舉取士,又有文道院這般龐然大物存在,看似人人都有書讀,實則不然。”他頓了頓,解釋道,“你且想,尋常百姓送孩子去讀書,圖的是什麼?要麼是想讓孩子一朝登科,光宗耀祖;要麼便是希望孩子能在文道院有所成就,成為術士,修得一身修為傍身,從此脫離凡俗。”
“可這世間能成大事者終究是少數。科舉之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能金榜題名者鳳毛麟角;修煉一途更是要看天賦根骨,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只能是個普通人,連九品入門都做不到。”
“如此一來,那些讀了幾年書,卻既沒能中舉,也沒能修煉有成的普通人,他們所學的經史子集,於他們的生存又有何助益?回到田間地頭,他們不如老農會耕種;進入工坊店鋪,他們不如匠人會手藝。最終不過是浪費了數年光陰,依舊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
清婉細細思索著他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不由得點了點頭:“你這麼一說,倒真是如此。那你開辦學堂,是想教他們耕種手藝不成?”
“非也。”張長生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既然他們學不了經史子集能當官,練不了文道術法能成仙,那我便教他們些別的!我要教他們能改善生活、創造財富的本事!”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激動:“清婉你想,這世間絕大多數人終究是普通人,無法修煉變強,難道他們就只能認命嗎?不!我不這麼認為!”
“對於普通人最多的王朝,不論是否存在有修為的人,科技才是第一生產力!我要大力發展物理、化學、生物這三大學科教育,鼓勵創造和創新!”
清婉聽得雲裡霧裡,什麼“科技”、“物理化學”、“生物”,都是她聞所未聞的詞彙。但她能感受到張長生話語中的激情與決心。
張長生看著她迷茫的眼神,哈哈一笑,脫口而出一句中二至極的話:“既然普通人無法修煉變強,那我就讓他們賽博成仙!”
“賽…賽博成仙?”清婉更是一頭霧水,這詞聽著就奇奇怪怪的。
張長生也知道自己說漏嘴了,笑著解釋道:“就是……讓他們用另一種方式變得強大起來,不再受限於肉體凡胎,用知識和創造改變命運,活得比仙人還要逍遙自在!”
雖然依舊不太明白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清婉能感覺到,張長生所描繪的是一項宏大而偉大的事業。她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眼神堅定:“雲山,不管你做什麼,我都相信你。這一定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我會一直支援你的!”
得到清婉的支援,張長生心中更是充滿了力量。他緊緊抱住她,在她額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有你這句話,我便無所畏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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