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他回燕京了?
還在這深更半夜,等在榆錢巷口?
舒南笙心頭微震。
她迅速攏了件外衫,悄無聲息地開啟後門,跟著紫鳶,避開巷子裡堆放的雜物,朝巷口走去。
一輛樣式低調卻透著厚重質感的馬車靜靜停在那裡,像一頭蟄伏在夜色裡的獸。
車前只懸著一盞氣死風燈。
紫鳶輕輕掀開車簾。
車內空間寬敞,鋪著厚厚的絨毯。
顧長安斜倚在車壁上,閉著眼,眉宇間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
他穿著墨色常服,風塵僕僕,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連嘴唇都顯得有些乾裂。
顯然是一路疾馳,未曾好好歇息。
車廂裡,瀰漫著她熟悉無比的沉水香。
這味道彷彿帶著魔力,瞬間撫平了她心頭的些許煩躁。
她緊繃的肩線不自覺地鬆弛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
聽到動靜,顧長安緩緩睜開眼。
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佈滿了血絲,但在看到她的瞬間,還是湧起一絲暖意。
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聲音帶著些沙啞:“來了?上車吧。”
舒南笙依言上車,在他對面坐下。
“剛回京?”她問。
“嗯。”顧長安揉了揉刺痛的眉心,目光在她臉上仔細逡巡,彷彿要確認什麼。
“聽聞靖安侯府真假千金之事,便提前動身了。飛鴿傳信安排了潭州的尾巴。”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你……回到這裡,可還習慣?”
舒南笙迎著他的目光,坦誠地搖了搖頭:“不習慣。這床板太硬,屋子太潮,味道也不太好聞。”
她甚至微微蹙了下眉,“昨夜幾乎沒怎麼閤眼。”
顧長安看著她倦怠的神情,心尖像是被什麼輕輕刺了一下。
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帶著果斷:“那便不要住了。我在城南有處別院,清靜也安全。你先去那裡安頓。或者,你喜歡哪裡,我即刻為你置辦一處府邸。”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保護。
將她從破敗的獵戶家帶離,安置在他羽翼之下,錦衣玉食,不受半分委屈。
舒南笙卻輕輕搖頭,拒絕得同樣乾脆:“不必麻煩。我已託了白懷瑾,請他幫忙修繕舒家這處舊宅。地方雖小,收拾出來,總能住人。”
顧長安凝視著她。
車廂內光線昏暗,她側臉的輪廓在沉水香的氤氳中顯得有些朦朧,但那雙眼眸卻亮得驚人。
她不要他給的屋簷,她要親手修繕屬於自己的方寸之地。
何苦來哉?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嘆息一聲。
“好。”他沒有再勸。
夜更深了,巷子裡寂靜無聲,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
沉水香的氣息絲絲縷縷,安神寧心。
或許是這香氣太熟悉,太令人安心,或許是緊繃了太久的心絃終於得以片刻鬆弛,又或許……
僅僅是因為他在身邊。連日來的心力交瘁,使得睏意如同潮水般洶湧襲來。
舒南笙原本只是靠著車壁閉目養神,意識卻不受控制地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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