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翊寒人小卻敏感,車行不過兩條街,他就發現阿姐雖應著他的話,眉宇間卻總凝著一點東西。
像在琢磨什麼要緊事?
他心裡貓抓似的,忍不住湊近些壓低聲音問:“阿姐,咱們不是去散心?你到底要去城外哪兒呀?”
舒南笙的目光收回。
高大的青灰色城牆在夕陽下投下連綿的陰影,城門洞口車馬行人進進出出。
她看著舒翊寒的眼睛,也沒再隱瞞:“去萬安谷。”
“萬安谷?”舒翊寒一臉茫然。
這個名字很陌生。
倒是舒沉舟聽了,眼皮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緩緩轉過頭,深邃的目光投向舒南笙:“可是褚伯謙那裡?”
“嗯。”舒南笙坦然迎上二哥的目光,點了點頭。
舒翊寒更迷糊了:“褚伯謙?哪個褚伯謙?”
“褚神醫。”舒沉舟替舒南笙答了,“性子古怪,脾氣極差,從不輕易出診,早年曾因不肯給某位王府世子治病,差點被拆了骨頭,一氣之下金盆洗手,躲到京郊山中養花種菜去了,發誓再不行醫。”
他簡單幾句,勾勒出這位神醫的怪異。
舒南笙沒否認,只是道:“父親的舊傷逢陰雨天便發作得厲害,近來晨起僵痛。母親腰背的痠痛也越顯沉痾之態,入夜尤其難熬。”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落在舒沉舟和舒翊寒耳中,卻重重敲了一下。
爹孃的舊痛沉痾,是他們舒家小輩心頭共同的牽掛和隱痛。
“配藥方子自然也可,”她話鋒一轉,“可我查過典籍,那兩張對症的古方,光是完整配齊上面的藥材,就需耗費不少時日周折,更不必說按古法炮製所需的手藝和火候了。”
自己配藥,哪怕是她,也需要漫長的時間。
“所以?”舒沉舟看著她,幾乎已經猜到了她的打算。
這個妹妹,膽子是真大,也是真敢想。
“所以,不如直接去請藥。”舒南笙說得極其自然,彷彿去鄰居家借根蔥那麼簡單。
“褚伯謙隱居不出診,但他自己鑽研出的‘舒筋通絡散’和‘固本養元貼’的藥效,遠勝古方,且便於攜帶使用。若能得到成品,給父親母親緩解眼下之痛,最快不過。”
“至於他給不給,總得試試才知道。”
舒沉舟沉默了。盯著舒南笙看了兩息。
他薄唇微啟:“聽說那老頭把萬安谷方圓三里都佈滿了亂七八糟的荊棘瘴草,還有機關暗哨,防人如防賊。你可有把握?”
“沒有。”舒南笙答得乾脆利落,甚至微微彎了下唇角,顯出一點不似她平常的狡黠,“但不去試試,永遠不會有。”
舒翊寒這時終於把前因後果串起來了。
阿姐根本不是被那杜蘅芫氣得心情不好,阿姐是心裡記掛著爹孃的身體,才突然想到出城去萬安谷!
這小傢伙頓時把杜蘅芫拋到九霄雲外了,滿腦子都是“找神醫”這個刺激又危險的任務。
“我陪阿姐去!”小傢伙挺起小胸膛,熱血上頭。
“嗯。”舒南笙應了一聲,目光投向漸漸靠近的城門。
車外光線轉暗,城牆的巨大陰影將車廂吞沒,又隨著車輪滾動重新進入夕陽的餘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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