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官道寬闊不少,天色似乎也敞亮了些。
夕陽的金紅徹底鋪滿西天,將遠處的農舍和更遠處的山巒都染上了一層暖融的色調。
車兒沿著官道駛出一段,在一個通往西山岔道的小路口穩穩停下。
剩下一段山路,得靠腳了。
舒沉舟利落地掀開簾子跳下車,伸展了一下筋骨,眉宇間並無疲色。
舒南笙緊隨其後,舒翊寒最後一個從車上跳下,吸了一大口混雜著草木和泥土氣息的冷冽空氣,小臉上滿是雀躍和新奇。
舒沉舟抬首望向眼前那條蜿蜒進山谷的曲折小徑。
三人沒有遲疑,沿著崎嶇的小路向上攀爬。
越往山上走,空氣越清新,周遭越發靜謐。
鳥鳴稀疏,只有風吹過枯草和光禿樹枝的簌簌聲。
小徑兩旁,衰草間偶爾能看到些深綠色的尖銳荊棘叢,有的還點綴著幾顆猩紅髮亮的乾癟小漿果,顯然是人工精心培植過的帶毒植物。
舒沉舟的目光冷銳,仔細掃視著前方和兩側所有可能藏匿機關或陷阱的地方。
他看似隨意地撿起一顆圓潤的小石子,在靠近一叢格外密集的荊棘旁,指尖用力一彈。
嗖!石子帶著破風聲射入荊棘叢深處。
“啪嗒!”一聲脆響,像是觸動了什麼朽木榫卯。
緊接著,“簌簌”幾聲極其輕微的空氣擾動,幾根細若髮絲的黑色牛筋索猛地從前方的幾處不起眼的腐葉堆下彈出,又迅速無聲地縮了回去,又隱藏入泥土枯葉之下。
若非舒沉舟提前示警,尋常人走到此處,稍有不慎絆上去,輕則皮開肉綻,重則被纏住手腳倒吊起來。
舒翊寒看得小臉發白,下意識緊緊抓住了阿姐的衣袖。
舒南笙神色平靜,只多看了機關縮回的枯葉處兩眼。
舒沉舟又試探了幾處,一路破解了幾處捕獸套索和尖刺陷阱。
約莫又行了一炷香時間。
前方,山勢逐漸合攏,在暮色中形成一道深不見底的口子,直扎進越發蒼茫的昏暗中。
那便是流傳著諸多傳說,連獵戶都不敢輕易踏足的萬安谷。
“南笙,這…當真是入口?”二哥舒沉舟皺眉打量著眼前的場景,“褚神醫真住在這山谷裡面?”
一直緊挨著二哥的舒翊寒,努力把細瘦的身子藏在哥哥寬闊的背後,只露出一雙睜得滾圓的眼睛,帶著怯意看向那彷彿要吞噬一切的黑暗谷口。
“就是這兒。”舒南笙的聲音平穩。
“谷口看著嚇人,裡面其實別有洞天。不過,”她彎腰隨手從路邊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朝谷口方向探去,“想進去,可得長點心。”
狗尾巴草剛探入石壁下方看似鬆散的碎石堆積處,轟隆一聲響,堅硬的岩石在方才草杆觸碰的位置狠狠咬合。
塵土瞬間揚起,碎石飛濺。
舒翊寒嚇得一聲驚呼,整個小身子徹底縮到舒沉舟背後,小手死死揪住了哥哥的衣襟。
舒沉舟也下意識繃緊了腰背,眼神凝重起來。
舒南笙不疾不徐地收回狗尾巴草,朝身後驚魂未定的兄弟倆笑了笑:“瞧見沒?看著像條路,其實到處是機括。一步踏錯,管你是活物還是死物,這些石壁林木可都等著‘關門’。老褚頭不歡迎外人,設這麼個門神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