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回應如何?”沈雋意追問,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石沉大海。”謝景洲冷冷一笑,“不僅沒有任何回應,軍餉反而還被削減了兩成。理由是國庫緊張,需要各地軍鎮共體時艱。”
這話讓沈雋意心中一驚,他隱約感覺到了問題的複雜性。
朝廷在面對如此重要的邊疆情報時,竟然選擇無視,這其中必有蹊蹺。
謝知剛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插話道:“沈大人有所不知,我們不僅上報了情況,還多次請求增派援軍和補給。但朝廷不僅不理,反而質疑我們誇大敵情,說我們是想借機要錢要人。”
“甚至有御史彈劾我們,說邊疆安定多年,哪來那麼多戰事,分明是我們謊報軍情,意圖從中漁利。”蕭仲文苦笑道,“我們拿出繳獲的兵器作證,他們卻說這些可能是我們自己打造的,用來欺騙朝廷。”
沈雋意聽得心中沉重,這種指控簡直是對謝家的極大侮辱。
“這……”
“罷了。不知朝廷對邊防情況有何指示?你來此又有何事?”謝景洲反問道。
“皇上對邊防很是關切,特派我來了解實情。”沈雋意不卑不亢地回答,“如果確實如您所言,我定然如實稟報,朝廷自會考慮。”
“那就好。”謝景洲點頭,臉上絲毫沒有憤懣,而是鬆了口氣,“我等在邊疆為國戍守,最怕的就是朝廷不瞭解實情。既然皇上親自前來檢視,我等心中踏實多了。”
孟震聞言,忍不住多看了眼鎮國公。
此時,蕭仲文對上謝景洲的目光,頓時就心領神會,起身道:“哎呀,說起來國公爺才帶回來一批俘虜和繳獲的兵器,不然孟統領代替沈大人親眼驗證一下我們方才所說的情況?沈大人是文官,恐怕是見不得那些血腥的。”
“這……”孟震一愣,有些猶豫。
他的職責是寸步不離地保護沈雋意。
沈雋意瞬間懂了蕭仲文的意思,笑道,“也是。我見不得那些血腥,麻煩孟統領替我去瞧上兩眼,我也能放心。”
孟震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謝知剛和蕭仲文一道拉了起來,拖了出去。
“……沈侍郎,若有什麼事,儘管差人來喚。”
“姜公子也一道兒!”蕭仲文又遙遙喊了句。
姜青檀滿頭霧水,迷迷糊糊地跟著出去了。
廳內只剩下謝景洲和沈雋意兩人,氣氛剎那間變得微妙起來。
謝景洲重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那張臉確實與記憶中的小弟如出一轍,連很多時候的神態都有幾分相似。
但沈雋意身上多了一種沉穩內斂的氣質,這是當年十六歲的謝危岑所沒有的。
“你很像他。”謝景洲突然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滄桑和懷念。
沈雋意知道他說的是謝危岑,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回應。
“……”
謝景洲也沒想著他會回應,“你恨你母親嗎?”
沈雋意一愣,搖了搖頭,“不恨。我母親視我如幾齣,我過得很好。”
謝景洲自是聽出他說的是養母,嘆了口氣,“你母親的所為,我們都知道,她實是利慾薰心了。但看你出落得這般好,我們也很是欣慰。”
沈雋意並不想提這個話題,“我以為您支走孟統領,是要與我私下探討公務的。”
謝景洲呼了口氣,重新坐下,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好,那現在說說你此行的真正目的吧。”他緊緊直視著沈雋意的眼睛,壓迫感十足,“別告訴我你真的只是來例行檢查軍務的。”
沈雋意心中一緊,他知道自己瞞不過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
“鎮國公何出此言?”
“別跟我裝傻。”謝景洲冷笑一聲,“我在邊疆摸爬滾打幾十年,什麼人沒見過?你以為你那點小心思能瞞過我?皇帝派你來,絕不只是為了檢視軍務這麼簡單。說吧,他到底想幹什麼?”
沈雋意沉默了。
“他應該是知道你與謝家的關係,特地派你來的。”謝景洲顯然很瞭解皇帝,冷冷道,“你若不是心中有猶豫,方才也不會留下吧!說說吧。”
沈雋意抿了抿唇,慢慢道,“皇上收到訊息,說雲城軍中軍餉發放不及時,糧草供應出現紕漏,甚至有人私吞軍資。”
“還說軍心不穩,士氣低落,甚至出現了逃兵現象。”
“私吞軍資?逃兵?”謝景洲眼中閃過一絲憤怒,隨即冷笑起來,“好一個私吞軍資!好一個軍心不穩!你今日來,難道沒看見真實情況麼?”
“我自是相信親眼所見的,確實與傳言不符。”沈雋意頷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