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雲城的驛站籠罩在淡淡的晨霧中。
沈雋意獨自坐在房中,面前的桌案上擺著一碗熱騰騰的白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
他慢條斯理地用著早膳,心思卻已經轉向了今日的安排。
昨日鎮國公派人送來的那幾本厚重賬冊就靜靜躺在一旁,記錄著雲城近年來的軍需供應和邊防開支。
沈雋意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正準備翻開,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姐夫!姐夫!”姜青檀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沈雋意抬起頭,還沒來得及開口,房門就被推開了。
姜青檀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姐夫,阿剛大哥來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他說今天要帶我去看看雲城周邊的地形,順便教我一些行軍佈陣的知識!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沈雋意放下手中的賬冊,看著小舅子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樣,不由得莞爾一笑。
姜青檀一直想從軍,如今到了雲城,能有謝知剛這樣實戰經驗豐富的少年將領親自指導,確實是難得的機緣。
“我可以去嗎?可以嗎?”姜青檀雙手合十,眼中滿含期待。
沈雋意仔細打量著小舅子,只見他今日特意換了一身利落的勁裝,腰間還佩著佩劍,顯然是精心準備過的。
“去吧,不過要小心。”沈雋意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此時朝陽初升,正是出行的好時候,便叮囑道,“記住你昨天答應我的話,一切都要聽阿剛的安排,不可任性妄為。”
“知道了知道了!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姜青檀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用力拍著胸脯保證道,“我一定乖乖聽話,絕不給阿剛大哥添麻煩!你就放心吧!”
說完,他便匆匆跑了出去,輕快的腳步聲在石板鋪就的院子裡漸漸遠去。
沈雋意搖了搖頭,臉上帶著無奈的笑。
不過有謝知剛在身邊照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想到這裡,他轉身準備回房去看姜映梨。
推開內室的門,就見姜映梨剛從外面回來,手中還抱著一大捧剛採的野花。
那些花兒色彩繽紛,有淡紫色的野菊,有粉紅色的山茶,還有幾枝金黃的迎春花。
她小心翼翼地將花兒插在桌上的青瓷花瓶裡,動作輕柔而專注。
此時正值辰時,陽光透過窗邊搖曳的枝葉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輝。
她穿著一身淡青色的長裙,烏黑的長髮簡單地挽在腦後,幾縷髮絲在陽光中閃閃發亮。
整個人多了幾分溫婉明媚,如一幅精美的畫卷。
“外面好玩嗎?”沈雋意走過去,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花枝。
“好玩。”姜映梨抬起頭,眸光清澈,“我剛去問了這邊醫館的路,想著回頭去打聽打聽這邊的情況。雲城雖然是邊關重鎮,但民風倒是挺淳樸的,路上遇到的人都很和善。”
“你今天還要去軍營嗎?”她一邊問著,一邊整理著花瓶中的花枝。
“暫時不去了,我正好看看昨天送來的賬冊。”沈雋意搖了搖頭,“估計要花不少時間才能看完。”
“可要我陪你去醫館?”他又補充道。
“不用,你忙你的就成。”姜映梨擺了擺手,神情自然,“我一個人出去走走也挺好的,正好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而且你那些公務更重要,我可不想耽誤你的正事。”
與此同時,姜青檀已經跟著謝知剛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城。
一行十幾人,除了謝知剛和姜青檀,還有六七個護衛,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手。
大家策馬而行,馬蹄聲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出了城門,眼前豁然開朗。
雲城周圍群山環抱,地勢起伏,遠山如黛,近水如鏡。
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帶著山間特有的草木香氣。
姜青檀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胸開闊,精神為之一振。
他們一路向北,很快就到了雲城郊外的一處制高點。
這裡是一座不高的山丘,但位置極佳,可以俯瞰整個雲城的外圍防線。
謝知剛策馬站在最高處,身姿挺拔如松,手指著遠處的地形給姜青檀詳細講解:“阿檀,你看,從這裡可以將整個雲城的外圍防線盡收眼底。這個位置的選擇可不是隨意的,是我父親當年親自勘察確定的。”
姜青檀聽得極其認真。
“那邊是東面的隘口。”謝知剛伸手指向遠處一處山峰之間的狹窄通道,“你看那地勢,兩山夾一谷,真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我們在那裡駐紮了三萬精兵,配備了最好的弓弩手。就算敵軍有十萬人,想要從那裡突破也絕非易事。”
“那邊是南面的要塞。”他又指向另一個方向,那裡有一座雄偉的關隘,城牆高聳,旌旗招展,“那裡扼守著通往苗疆的主要通道。苗疆多山林瘴氣,地形複雜,但那條路是最主要的商道,也是最容易大軍通行的路線。”
姜青檀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些實地的軍事知識,可不是看兵書能學到的。
“你們的總兵力是如何分佈的?”他忍不住問道,似乎知道問得太敏感,他撓了撓頭,“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問……”
“這個告訴你也沒問題。”謝知剛不以為然,“我父親總共統領十萬精兵。除了剛才說的東隘口一萬人,南要塞兩萬人,還有西面的兩個小據點各駐紮兩千人。剩下的就三萬駐紮在雲城內,作為主力和預備隊。”
“那剩下的一萬人呢?”姜青檀追問道。
“機動兵力。”謝知剛指向山下一處較為平坦但植被茂密的地帶,“你看那片樹林,那裡隱蔽著我們的機動部隊,有一萬精銳,全部是騎兵。”
“他們可以根據戰況隨時支援各個方向,這是我父親多年征戰總結出來的經驗。”
“那如果蠻族從東南兩個方向同時進攻怎麼辦?”姜青檀想到了一個更復雜的情況。
“這正是機動兵力存在的意義!”謝知剛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東南同時受敵,駐城的三萬主力可以分兵支援,而機動部隊則根據具體情況,優先支援壓力最大的一方。”
“同時,我們還可以派遣機動部隊繞後偷襲,或者切斷敵軍的補給線。兵法雲:兵貴神速,出其不意。這機動部隊就是我們手中最鋒利的劍。”
“原來如此!”姜青檀恍然大悟,眼中滿是敬佩,“難怪都說鎮國公用兵如神,這種佈局確實巧妙!”
謝知剛正要繼續講解,突然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這聲音在寂靜的山間顯得格外突兀,由遠及近,節奏急促。
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只見一騎快馬正從山下的小道疾馳而過。
騎馬的人身穿深色勁裝,頭戴黑色兜帽,將大半張臉都遮住了。
他緊緊貼著馬背,身形壓得很低,明顯是在全力趕路。
正在這時,一陣山風吹過,那人的兜帽被風掀起,露出了他的側臉。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那張臉的輪廓還是清晰可見。
“咦,那個人我好像見過。”姜青檀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腦海中努力搜尋著記憶。
突然,他拍了拍腦門,想起來了,“那不是跟著孟統領的那個侍衛嗎?叫什麼.趙三?”
謝知剛心中一動,目光變得犀利起來。
他仔細打量著那個急速賓士的身影,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他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姜青檀覺得有些奇怪,“而且看這個方向,他是要往京都的方向去。孟統領不是還在雲城麼?怎麼他的侍衛要單獨趕路?而且這麼急匆匆的,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姜青檀向來心直口快,懶得多想,直接雙手合在嘴邊做成喇叭狀,扯著嗓子大聲喊道:“喂——是趙三大哥嗎?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他的聲音在山間迴盪,清晰地傳到了山下。
騎在馬上的人聽到喊聲,身體明顯一僵,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
當他看到山丘上的兩個人影時,臉上的表情明顯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這個反應落在謝知剛眼中,立刻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
此人必有問題!
只見那人立刻重新扯上兜帽,狠狠低下頭,同時用力一夾馬腹,催促坐騎加速。
“站住!”謝知剛的聲音如雷鳴般響起,威嚴而不容置疑。
對方不但不停,反而拼命催馬狂奔,馬蹄揚起的塵土在山道上形成一道煙塵。
“想跑?”謝知剛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他當即從腰間取出一張精鋼製成的硬弓,動作流暢地從箭囊中抽出一支鵰翎箭。
只見他拉弓如滿月,箭在弦上,瞄準了趙三坐騎的後腿。
這個位置既能讓馬匹失去行動能力,又不會對人造成致命傷害。
箭矢破空而出,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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