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立刻改口,“那人脈象虛浮,是將死之兆。”
“將死之兆。”
宋無憂喃喃將這四個字重複一遍。
他手一拋,一塊沉甸甸的銀錠落入大夫手中。
“今日之後,守口如瓶。”
“是是是,老身回去就收拾家當,即刻與家人離開,再不踏入此地……”
大夫連連應聲。
久不聞人聲,抬頭,面前空無一人。
夜幕將至。
掛滿花燈的三層高樓燈火通明。
“宋兄,今日好興致啊。”
宋無憂的酒肉朋友圍坐了一桌,笑吟吟朝他敬酒。
“好事將近麼,到時再請你們一頓。”
宋無憂來者不拒。
門開了條縫,裡面的一言一行皆被人看在眼中。
“他真這樣說?”
主院內,憐月在宋老夫人身邊侍奉。
聽著下人回稟,宋老夫人氣得直哆嗦。
她以為宋無憂只是不堪大用,沒想到他惡毒至此!
起先憐月說時她還不信。
是憐月讓她裝病,再找人盯上宋無憂。
“千真萬確。”
小廝跪在地上,眉眼恭順。
“知道了,下去吧。”
宋老夫人面露疲態,洩力靠上椅背。
她不語,憐月也不開口。
屋內寂靜無聲。
“你也去吧。”
憐月應聲,躬身退去。
一連幾日,宋無憂都是早出晚歸,帶著滿身酒氣。
夜半,棲鶴堂燈火盡熄。
一道黑影趁夜邁入宋鶴眠的房門。
宋無憂俯身,藉著月色打量他的狀況。
“哈,你也有今天……”
宋無憂倏而笑起來,屈膝靠坐在床邊。
“宋鶴眠,憑什麼,你明明是個病秧子,他們卻都覺得你好。”
好又如何?
現在還不是要死在他手中。
宋無憂絮絮叨叨,說著自己讓憐月給宋鶴眠下藥的事。
“你還真以為有人心甘情願嫁給你?”
“不過是我不要的——”
“嘎吱”一聲,房門腿推開。
憐月提著一盞燈入內。
宋無憂伸手要碰她,卻被側身躲開。
離得近了,他才看見憐月另一隻手上拿著東西。
浸水的帕子被她放入宋鶴眠手中。
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現了。
連日被說命不久矣的宋鶴眠忽然坐了起來。
宋無憂短暫跟他對視了一眼,說不清對方眼中的神情是什麼。
悲憫?
又或是不屑。
宋鶴眠一派閒適,緩緩將面上的東西擦去。
非但不見蒼白,面色還有些紅潤。
“世子,過於自信便是自負了。”
憐月淡淡說道。
電光火石間,宋無憂混沌的腦海中有一根斷線接上。
“你騙我?!”
“世子還是多操心自己吧。”
憐月向門外福身。
宋老夫人身邊跟著兩個嬤嬤,滿眼失望地看著宋無憂。
瞬間,宋無憂的酒醒了。
“不、不是的,我……”
他嘴唇開合。
急著辯解,卻找不出合適的說辭。
“母親,我不是。”
他囁喏半晌,只說出這一句。
宋老夫人側眸,不與他對視。
“你已經得了世子之位,侯府遲早是你的,鶴眠本就……你竟也容不下他?”
這話不知怎麼戳到宋無憂的痛處。
他忽然笑起來。
“我容不下他?”
“是,我就是容不下他,他就是個病秧子,短命鬼!”
“憑什麼所有人都向著他,憑什麼你們都覺得他好?”
“他只是身子不爭氣,若非如此,你以為他不想跟我——”
“砰!”
宋鶴眠掀開被子,從背後一腳揣在宋無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