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江握著剝皮刀,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刀身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刀鋒銳利得讓人心生寒意。
“這活計看著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司屠夫站在一旁,目光專注地盯著柳三江的動作,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柳三江抿了抿乾澀的嘴唇:“老刀叔,這刀該從哪下手?”
“彆著急。”司屠夫微微眯起眼睛,“先找準脖子的位置,輕輕劃開一道口子。手要穩,力道要均勻。”
柳三江試探性地將刀尖抵在皮毛上,手臂微微顫抖。這是他第一次接觸這種活計,沉甸甸的剝皮刀讓他感到些許不適。
“就是這個位置。”司屠夫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慢慢來,這活計最忌操之過急。”
刀鋒緩緩陷入皮毛,柳三江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屋內光線昏暗,煤油燈的火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在牆上投下搖晃的影子。
“看到這皮子上的彈孔沒?”司屠夫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滄桑,“這是老槍留下的。別擔心會劃破,按著我說的來就行。”
隨著刀鋒的移動,一道細細的口子出現在皮毛表面。柳三江繼續往下,卻發現這活計遠比想象中複雜。有時候刀鋒太深,連著肉一起割下來;有時候又太淺,皮毛上還沾著碎肉。
“繼續,別停。”司屠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是個細活,講究的是耐心。我當年剛學的時候,比你還笨手笨腳。”
屋外傳來幾聲犬吠,遠處隱約有人說話的聲音。柳三江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繼續專注於手中的活計。
“老刀叔,您是怎麼學會這手藝的?”他一邊剝皮一邊問道。
司屠夫沉默了片刻,眼神中浮現出一抹複雜的情緒。他走到窗邊,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色,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
“說來話長啊...”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說起這段往事,還要追溯到民國十七年那個動盪的年代。那時候我在晉南一個大村子裡,我們一家六口給地主家種地。”
柳三江聽得入神,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慢了下來。煤油燈的火苗跳動,在司屠夫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那個地主,佔了村裡九成的地。”司屠夫繼續說道,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還有外村的地和林子,差不多有萬畝。村裡人都叫他錢老爺,可背地裡都罵他是吸血鬼。”
“作為家裡的長子,我肩上的擔子可不輕,家裡掏錢送我去跟村裡的剝皮師傅學手藝。”司屠夫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頭半年,師傅根本不讓我碰刀,就是打雜幹活。掃地、燒火、餵豬,什麼活都幹。”
柳三江默默聽著,手中的動作卻沒停。刀鋒在皮毛上游走,漸漸找到了感覺。
“第一次幹活兒,就是幫地主家剝兔子毛。”司屠夫說到這裡,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沉,“結果剝壞了,被師傅打得半個月下不了床。從那以後,咱家的地租又漲了,真是日子越來越難過。”
屋外的風聲漸大,樹枝在風中搖晃,發出沙沙的響聲。司屠夫的聲音彷彿帶著某種魔力,將柳三江帶入那個遙遠的年代。
“那年大旱,顆粒無收。”司屠夫繼續說道,“村裡人都去找錢老爺借糧,可他開的是高利貸。一年下來,利滾利,很多人都還不上。”
柳三江的手微微顫抖,他能感受到司屠夫話語中的痛苦。
“我爹也借了糧食,可是...”司屠夫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還不上。錢老爺派人來要債,把我娘打得吐血。我爹跪在地上求他們,可那些狗腿子根本不聽。”
司屠夫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兇光:“那天晚上,我用學來的手藝,剝下了這輩子最恨的一張皮。”
柳三江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後來呢?”他忍不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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