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司屠夫嘆了口氣,“我帶著糧食和大洋逃了出來。半路遇到一幫刀客,被搶了個精光。沒辦法,只能跟著他們混。”
他走到柳三江身邊,看著年輕人手中的活計:“你的手法已經有點樣子了。不過還需要多練習。”
柳三江點點頭,繼續專注於手中的工作。司屠夫的目光落在那張皮毛上,彷彿又想起了什麼。
“有一天晚上,我看到了發光的老鼠。”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紅的、綠的、藍的,各種顏色都有。那是鼠疫的徵兆。”
柳三江的手又是一抖,差點劃破皮子。
“我連夜逃走,一路跑到關外。”司屠夫繼續說道,“後來參加了抗聯,跟著部隊打鬼子。那些年...”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搖了搖頭。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刀鋒劃過皮毛的細微聲響。
“咱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別較勁兒了。”司屠夫突然說道,“我們學的方式不一樣。你有我在旁邊教,比我當年強多了。”
柳三江默默點頭,繼續專注於手中的活計。不知不覺間,他的動作已經熟練了許多,割下的皮毛也比開始整齊多了。
司屠夫在一旁看著,眼中露出讚許的神色。這孩子天賦不錯,第一次上手就能做到這個程度,確實比自己當年強。
夜色漸深,煤油燈的火苗依舊在跳動。柳三江的手上沾滿了血跡,但他並不在意。這是一門需要耐心和專注的手藝,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學。
“今天就到這裡吧。”司屠夫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明天繼續。”
柳三江放下剝皮刀,活動了一下痠痛的手腕。他看著面前這張半成品的皮子,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不僅僅是一門謀生的手藝,更是一段血淚交織的歷史。司屠夫的故事讓他明白,在那個動盪的年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難。
“老刀叔,謝謝您。”柳三江真誠地說道。
司屠夫擺擺手:“別說這些。在這個屯子裡,手藝人之間從不藏私。等你學會了,也要像我一樣,教給需要的人。”
柳三江鄭重地點頭。他知道,這不僅是一門手藝的傳承,更是一種精神的延續。
屋外的風聲漸小,遠處傳來幾聲零星的狗吠。司屠夫站在門口,望著漆黑的夜空,彷彿又想起了什麼。
“去休息吧。”他最後說道,“明天還要繼續。”
柳三江收拾好工具,小心地將那張未完成的皮子放好。走出門時,他回頭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那裡的司屠夫,心中充滿敬意。
這個夜晚,他不僅學到了一門手藝,更聽到了一段塵封的往事。那些在黑暗中閃爍的記憶,那些血與淚交織的故事,都將永遠留在他的心中。
月光透過雲層,灑在屯子的房頂上。柳三江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思緒萬千。他知道,自己的學徒生涯才剛剛開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他並不害怕,因為他有一個好師父。在這個偏僻的屯子裡,在這個和平的年代,他將繼承這門古老的手藝,讓它代代相傳。
這就是手藝人的使命,也是他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