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不再遮遮掩掩,神色鄭重,語氣誠懇,“不瞞先生,學生這毛筆字…寫得實在是難以入目,私下裡練了許久,卻如逆水行舟,毫無進展。所以今日特來,懇請先生能指點一二,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範先生聽聞此言,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間嚴肅起來,眉頭緊緊擰成個疙瘩,臉上滿是憂慮與不滿。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聲音中帶著幾分滄桑與感慨:
“唉,如今世風日下啊!讀了整整十年的新學,竟連老祖宗的毛筆字都寫不好。現在那些新學堂都教些什麼?鋼筆、洋文,一味追逐西洋那套,卻把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都拋諸腦後,終究比不上咱們的孔孟之道啊!”說罷,他輕輕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落寞。
陸嘉衍聽著,頭垂得更低了,臉上泛起一陣羞愧的紅暈,語氣中滿是愧疚:“學生實在慚愧,從前年少無知,沒有重視練字。如今臨近畢業,步入社會在即,才驚覺這一手字拿不出手,實在悔不當初。”他微微咬唇,眼中滿是懊惱。
“你小時候的字就不算好,現在才知道著急?”範先生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走到書架前,抬手取下一本泛黃的字帖,紙張摩挲間,散出一股陳舊的墨香。“來,先寫幾個字讓我瞧瞧。”
陸嘉衍趕忙上前,雙手接過字帖,走到書桌前,桌上的硯臺裡墨已磨好,他提筆蘸墨,略作思忖,在潔白如雪的宣紙上寫下“天地玄黃”四個字。筆鋒遊走間,透著幾分生疏與緊張。
範先生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失望之色愈發濃重。“手腕綿軟無力,字的結構鬆散,毫無美感,甚至連基本的筆順都寫錯了。”
老人緩緩搖頭,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失望,“你這得是多久沒好好練字了?怎麼寫成這副模樣。”
陸嘉衍臉上一陣發燙,尷尬地笑了笑,笑容裡帶著幾分窘迫。他撓了撓頭,解釋道:“家中瑣事繁多,實在抽不出太多時間,久而久之就疏於練習了。”
“哼,我看你是忙著替琉璃廠尋摸古董,把心思都放在那些玩意兒上了吧?基本功都不紮實,你這字啊,和小時候相比,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範先生長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字如其人,在這世道,字要是寫不好,旁人會怎麼看待你?別人打眼一看,就覺著你學問不到家,為人也浮躁。”
這句話如同一把銳利的匕首,直直戳中陸嘉衍的心事。在這個時代,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幾乎是知識分子的必備技能,是身份和學問的象徵。
想到這兒,陸嘉衍的眼神中滿是堅定,再次向範先生請求道:“學生知道錯了,還請先生務必教導我,學生一定虛心受教,刻苦練習。”
範先生手捻鬍鬚,沉吟片刻,目光中透著篤定:“每天下班後到我這兒來,書法得從楷書一步步練起。三個月,我保準你的字能拿得出手。”
“多謝先生!”陸嘉衍聞言,眼中滿是驚喜,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雙手遞上,“這是學生的束脩,還請先生笑納。”
範先生剛要推辭,陸嘉衍搶話道:“先生,您千萬別推辭,這只是學生的一點心意,實在不足以報答您的教導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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