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還等得及?大喇喇往暖炕上一倒,攤開手腳。不多時,屋裡便煙霧繚繞起來。
那姑娘也是個伶俐人,悄沒聲地脫了鞋爬上炕,一雙有力卻不失柔韌的手,便在他腿上、肩上不輕不重地揉捏開來。
張效坤很快便舒坦得魂兒都飄了,閉著眼養足了精神,摟著那高壯姑娘好好痛快了一回,隨即倒頭便鼾聲如雷。
就這麼睡了一夜,天色剛矇矇亮,他就被隔壁動靜攪醒了。好端端的,隔壁炕上那倆二貨折騰什麼呢?嘰嘰咕咕、沒完沒了的,硬生生把他一場好夢攪了個稀碎!
他一股邪火直衝腦門,騰地坐起身就想衝過去罵娘。可腳還沒套進鞋裡,隔壁冷不丁冒出一句清晰的“索嘎”!張效坤心頭猛地一抽,像被冰水澆了個透心涼,東洋人?
他立刻屏住呼吸,耳朵死死貼住隔板縫,想聽個真切。這一聽不要緊,其中一個聲音熟得很!這不就是昨天婉月閣裡,跟王柏那小子接頭的人嗎!這小子怎麼跟東洋鬼子攪和到一塊兒去了?
張效坤心念秒轉,悄無聲息地從鞋幫裡摳出半截薄刃片。他輕手輕腳溜到門外,湊近那扇糊著泛黃棉紙的窗戶,用刀刃在紙角極輕地劃開一道細縫,屏息凝神,湊上一隻眼往裡瞧。
果不其然!正是昨天婉月閣裡那小子!旁邊那個東洋人,他倒是不認得。
此人正是東洋特務犬養平齋!*他和王柏的目的一樣,都想摸清鞏縣兵工廠的底細,看看到底能生產出多少槍炮子彈來!
那個在中間兩頭倒騰情報的,正是廠裡的陳會計。按說,管賬的他該是最清楚廠裡家底厚薄的人。
可這陳會計,是陸嘉衍那時為了亡羊補牢,臨時拉來充數的“補鍋匠”!專門為了應付局面招來的。所以他這邊出來的數字,壓根兒就不是那麼回事!
犬養平齋瞥著紙上那串數字,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動了一下,一絲輕蔑剛浮上嘴角就被他生生壓了下去。
他臉上瞬間就堆起了和煦的笑容,拿起一個精緻小巧的黑色陶土罐子:“陳桑,您辛苦了。這是帝國新出的“神仙膏”,滋味絕妙,我們一起來試試如何?”
看著陳會計吞雲吐霧,犬養平齋也順勢歪倒在炕上。煙槍虛握在手,卻一口未沾。他只是佯裝著沉醉的樣子,眼角餘光卻死死釘在陳會計身上。
直到看見陳會計眼神徹底散了光,直勾勾瞪著糊了紙的天花板,魂兒都似飄遠了,犬養平齋才如同鬼魅般無聲地坐直身體。
他探手入懷,摸出一節烏青的細竹筒,指尖輕巧地取出塞子,從中抽出一支泛著冷光的玻璃針管。又掏出一個棕褐色的小玻璃藥瓶,拔掉膠塞,針尖刺入瓶口緩緩抽取著裡面粘稠的藥液。
隨即,他足尖點地,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到王柏躺著的炕榻前,那隻握著針管的手猛地向前,閃著寒光的針尖狠狠地刺入了陳會計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