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錢真能派上點正經用場,陸嘉衍或許還能睜隻眼閉隻眼。可眼下,他心頭盤算的,卻是如何讓這筆不義之財,在他手裡變出點響動來。
“二虎,小龍,”陸嘉衍眼神一凜,立刻安排下去,“替我盯住那幾個老棺材瓤子!一旦他們交易,瞅準時機動手!記著,退路務必安排妥當。得手之後,立刻給我轉移去滬市。”
決心已下,便不容猶豫。他深知自己需要找個“靠山”,而眼下,花旗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既然如此,這份“投名狀”,他非準備起來不可了。待兩人領命而去,陸嘉衍片刻未停,立刻修書一封,寄給滬上的沈曼麗,將這番謀劃與後續安排,細細告知。
滬上十里洋場,正為黃老闆迎娶露蘭春操辦喜事。雖未至鼓樂喧天、大宴全城的排場,但租界的公館內,亦是珠玉羅綺,門庭若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來了不少。
杜先生一反常態,竟以主家親眷的姿態周旋於賓客之間,笑意融融地迎來送往。這情形落在戴春風眼裡,不免疑竇叢生。他實在想不通其中關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得在一旁冷眼旁觀,暗自揣度。
此等場合,沈家自不會缺席。沈曼麗臨赴宴前,卻接到了“阿桂姐”打來的電話,召她過去一趟。
這一去倒也無甚大事,不過是阿桂姐吩咐她,務必將白牡丹一同帶去赴宴。人已遣去賀喜,禮數也周全到位。
“小阿桂”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心安理得、面子圓足。這便是老派人骨子裡的執拗。輸人可以,不能輸陣;失了裡子,就不能失面子。
晚宴之上,更令人側目的是,鄭南生竟破天荒地帶著關淑怡一同來賀,可見對黃老闆這場婚宴的重視。只是此刻的兩人都未曾料到,這看似尋常的觥籌交錯間,悄然牽動了兩段未了的孽緣。
整場晚宴,倒屬新娘露蘭春與新客關淑怡之間最是融洽。兩人竟然一見如故,言笑晏晏,談得極為投機。
與周遭賓客或虛與委蛇、或各懷心事的氛圍迥然不同,她們倒像是真尋著了知己。
兩位年輕女子,同是錦繡叢中嬌養的閨閣,骨子裡又都藏著一份不安分的心,共同話題自然不少。不過須臾,便已熱絡地約起了改日搓麻將的局。
白牡丹此行也惹了些波瀾。她一襲銀線暗紋的白色牡丹花修身旗袍,足踏一雙纖塵不染的白色高跟鞋,甫一入場,便如幽蘭靜放,瞬間攫取了滿場男士的目光。
向黃老大道喜時,她儀態端莊大方,談吐雅緻,引得不少賓客暗暗點頭讚許。
然而,她並未在這喧囂之中逗留許久。不過片刻,便以微感不適為由,向主人家致意後,便悄然隱入夜色,徒留滿場驚豔目光。
沈曼麗剛送她上車離開,轉身之際,便撞見了相熟的盛家少爺。他匆匆幾步搶上前來,一把攥住沈曼麗的胳膊,眼神裡滿是熱切與央求:
“曼麗啊!阿拉也算老交情了!幫兄弟一個忙,好伐?”他語氣十分急促,“那位白牡丹小姐,我是真心歡喜,魂靈頭都被伊勾牢了!儂千萬千萬要幫我牽根線搭個橋!儂放心,我絕對拎得清,規矩我懂額!”
沈曼麗眼波流轉,心下已轉過幾個念頭,面上卻咯咯一笑,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臂:“哦喲~盛公子,儂兩句好話真是折煞寧了!”她眼風一掃,帶著幾分揶揄,“盛公子,上海灘還有儂伐能追上額小姑娘?呵呵,看來是動了真心思了,放心放心,明朝我尋個機會,幫儂探探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