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河間衛的駐地。
這座以往與大明數百軍鎮毫無區別,且因地處腹心部位以至數十年幾乎沒經歷過戰亂的小城內,如今卻是燈火通明。
南門一片喧囂,自午時開始,便不斷有武官從四面八方趕來此處。
他們都已經接到了指揮使陳巨的的軍令,說是徵夷將軍,定遠侯周光美來了河間,並有要緊事情要吩咐。
明明應當正在交趾平亂的定遠侯為什麼會出現在河間?
儘管其中不少人對周光美的詭異出現充滿了疑惑,可徵夷將軍金印卻做不得假,所以眾人在經過短暫的思考過後,還是按照對方的要求迅速帶著人馬趕了過來。
“下官王順,見過定遠侯!”
河間衛的駐地,這此前還是一片混亂的地方,如今在周光美的強勢表現下,已然恢復了秩序。
當此間的另一名指揮同知終於帶著人抵達,並弄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後,河間衛指揮使的府衙內,這位去年也曾親眼見過周光美的武官半分抵抗都沒有做,十分自覺地就交出了自己兵刃。
“王同知見過本將?”
見自己問話後,面前那四旬左右的大漢立刻以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連連稱是,正大刀金馬地坐在椅上的周光美頓時點點頭道:
“這般最好,此番叫你過來,乃是京中發生了大事,趙王篡位,如今已經控制了朝廷,並遣人來偽傳五軍都督府軍令。
而陳巨世受皇恩,如今陛下生死不知,他不思為君盡忠,卻要與篡逆們沆瀣一氣,幸而本將接了密旨,悄悄潛回了北直隸,否則河間衛也要成為叛逆了!”
周光美說著又將早就擺在一側桌面上的密旨遞給王順看,對方也不管真假,他只知道陳巨已經死了,於是瞄了一眼密旨上的內容後便繼續頷首道:
“陳巨死不足惜,多謝定遠侯大恩,否則我等都要被害死了!
定遠侯您有什麼吩咐就直說,下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當王順幾乎是吼著說出以上這番話後,倒是把原先準備了一堆說辭的周光美給整懵了。
好在他很快便明白過來,這王順在此前陳巨讓他帶人來殺趙昺時就有意推辭,磨磨蹭蹭始終不想來的樣子,說明此人平日裡定然是個心眼多的。
而這樣的人在面對現實,也就是陳巨已經被周光美弄死的情況下,因為知道自己但凡說出半個“不”字就肯定玩完,表面上自然會十分順服。
至於王順心中真正在想什麼,這就不得而知了。
想明白這一遭後,周光美也已經知道怎麼對付眼前的中年大漢了,於是點點道:
“自是有事要教王同知去辦,不過人還沒到齊,且先等等。
來人,搬一張椅子來讓王同知坐下!”
“謝定遠侯。”
聽得周光美說“人還沒到齊”,王順心知對方肯定是去讓人將河間衛的五個千戶以及兩個指揮僉事全部叫來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剛坐下不久,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後,外面就有全副武裝計程車卒來報:
“啟稟定遠侯,僉事、千戶們已經帶到!”
“請他們進來!”
“得令!”
待士卒轉身而去,沒過一會,七名沒有披掛,只穿著戎服的漢子便又被他領了進來。
七人剛剛進來,就見堂內正中坐著一人,見此人白麵短髭,容貌英俊,雖說臉頰相比去歲削瘦了極多,但還是認出了對方是誰的他們當即抱拳見禮。
“下官/末將參見定遠侯/徵夷將軍!”
“免禮,見過諸位。”
與以往大多時候不同的是,周光美今日並未主動起身,依舊如王順見禮時一般端坐椅上,無形地向面前眾人施加著心理壓力。
“定遠侯,不知指揮使他。。。。。。”
等高階武官們起身,終究還是有人率先沉不住氣,問出了為何此處只見周光美,卻不見令他們過來的陳巨。
“陳巨?”
周光美聞言冷笑,當即又將剛剛與王順說過的話又複述了一遍,隨後起身拍了拍手,門外旋即有幾個士卒捧著一級人首快步入內。
陳巨的人頭已經被清洗過一遍,甚至此時顯得格外發白,閃閃爍爍的火光下,一時間將堂內的氛圍映襯得格外嚇人。
在場的武官們中,饒是王順這剛剛就已經知道對方已死的,此時見到這不久前還活蹦亂跳的上司已經雙目緊閉、身首異處後都不由得一陣心悸流汗,更別說其他人了。
在這猝不及防的下馬威下,眾人無不膽戰心驚,便是以往那與陳巨關係極好的,此時也只能驚駭地垂下頭去,任由兩行冷汗從鬢間無聲地流下。
“將、將軍意欲何為?”
艱難地嚥下一口口水後,其中一名指揮僉事終究是問出了這個問題,周光美聞言也不賣關子,立刻昂起頭高聲道:
“當然是一路向北,進京救駕!”
“這。。。。。。”
眾人聞言,一時間不由得冷汗更甚,有人哆唆著說道:
“定遠侯,衛所兵擅自離開駐地,這算造反罷?”
“衛所軍不許隨意擅離,藩王就允了麼!”
周光美此時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又是這樣,他的人生中,似乎每一次就要過上美好生活的當口,那無形的存在就立刻要舉起手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上一世是,這一世也是。
並且這還是這一世的第二次!
一想到穿越之初,自己在得知自己父親乃是漢王舊部,且洪熙帝已經駕崩後的那墮落頹廢的幾個月之經歷,如今已經是大明頂級勳貴的周光美就覺得自己要發瘋了。
不過,此時的他不瘋魔又哪裡有活路呢?
想到這裡,周光美繼續咆哮道:
“爾等世受皇恩,河間衛去年還幫著廢太子對付聖上,可曾受到一絲追究?
如今聖上被小人所脅,生死未知,我等世襲武官對得起這身袍子麼!”
“行在若真出此劇變,我等自是不惜一死,只是將軍,既然五軍都督府都已被趙王控制,那咱們這一衛人馬。。。。。。”
周光美話音剛落,另一個指揮僉事這才說出了眾人的顧慮。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雖說順天府諸京衛與他們一樣也是一臉懵,但保不準已經有不少人為了投機已經第一時間投效趙王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河間衛北上了,可單憑他們這五千人也根本無法打下北京城。
“我已派人修書一封去請大同中屯衛、瀋陽中屯衛的兩位指揮使與我一同出兵了,此外東邊的天津三衛,其中亦有聖上舊部。”
明朝時的河間府,其地盤之大遠非後世可比。
除了的滄州十四個縣市外,還包括今天津市區及以南的靜海縣,衡水市的阜城、景州、故城,今山東德州的慶雲、無棣、寧津等地。
也正因此,只河間一府就有整整六個衛駐紮。
其中河間衛、大同中屯衛以及瀋陽中屯衛在河間府城周遭鎮守,東邊則是天津三衛守衛著海疆以及大運河的通航,在滄州,還有一個獨立的守備千戶所。
也就是說,如果周光美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河間府,屆時他便能輕鬆拉起一支多達三萬人的“救駕軍”來。
若是再把六個衛所以及一個守備千戶所的餘丁們也一併拉上,整整六萬人直接向北進發,沿途再拉些京衛入夥,十萬人閃擊京城,大機率便能直接將其拿下了。
只是。。。。。。
拉河間府剩下五衛的行動真有周光美說得那麼輕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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