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深夜，趙王軍大營之內，成國公朱勇才剛剛睡下不久，就有親兵悄然摸進帳篷將他搖醒。
“元帥，人回來了。”
“！”
半夢半醒間的朱勇聞言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是自己派去給周光美送信之人回來後頓時一抖，剛被喚醒的腦子也不木了，一個猛子從榻上半坐起來道：
“帶他來見我。”
“得令。”
此番朱勇出征，依舊領了主帥的職位，只是這支大軍的實際控制者是誰，全軍上下自然是心裡明白的。
如今雖是深夜，可副元帥馬繁那裡依舊是燈火通明，時不時就有人員進出傳遞訊息。
而主帥這邊卻是隻有一干親兵守衛，此番景象若是旁人見了八成會以為這邊才是副帥大帳。
鄭升卻不是外人，此番從勤王軍那裡回來後，他眼中看得是朱勇周遭一片蕭條，心裡想著的已經是自家國公幫著勤王軍打進北京後，自己此後能享受到的榮華富貴了！
“成國公。”
才一進帳門，鄭升便發現朱勇還穿著睡袍，可見是一聽到他回來的訊息便立刻要見自己。
摸清了自家國公的態度，鄭升先是彎腰行個大禮，隨後揚起嘴角上前道：
“幸不辱命，信我已經交給定遠侯了。”
“嗯。”
能被派去做這等殺頭買賣的，自然是身邊的親近之人，朱勇看著面前親兵滿眼壓不住的笑意，當即明白對方在想什麼，於是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後問道：
“定遠侯可曾交待你什麼？”
“啟稟成國公，定遠侯讓我告訴您，您的好意他已知曉，此外定遠侯還說，火候還未到，請國公約束好軍中的忠貞之士，莫要輕易行動，至於馬繁、王驥便讓他們繼續領軍南下就是。”
“什麼？”
朱勇聽見周光美讓自己暫時不要舉刺殺之事後心中頓時一怔，雖說他對這事沒有萬全把握，可事情如果繼續這麼拖下去的話，這戰陣之事可要比刺殺能否成功都要難說多了。
莫非是因為去年贏過王驥一次，所以周光美有些小覷對方？
心中唸叨了這麼一句後，朱勇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心中頓時有些忐忑起來。
他在去年大敗前因為跟在太宗身邊北伐過的關係向來是自視甚高，以名將自居。
可即便如此，朱勇也從來不敢誇海口說自己能將幾十萬大軍使之如臂，尤其是在去年景州大敗後，他更是深刻認識到能讓漢王朱高煦吃癟的王驥究竟有多大本事了。
“王驥治軍嚴整，雖說善用奇兵，但堂堂之陣亦是了得，己方若是勢大，便會一步步截斷對手的所有生機，最後再一舉碾死對方。”
朱勇心中回憶了一番去年漢軍與朝廷大軍交戰的記錄，旋即驚覺這竟是個看上去絲毫沒有弱點的統帥!
“還好，趙王對其也不是那麼信任。”
想到這裡，朱勇不禁扭頭看向馬繁營帳的方向暗道：
“馬繁這廝沒聽說過有什麼能耐，不過一普通指揮使的水準，此番大軍偏偏卻皆在其手下。
若他與王驥之間生出齟齬，屆時我與定遠侯對付起一小小指揮使還不是手拿把掐？”
心中琢磨了一番後，朱勇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因為去年帶過兵的關係，沒人比他更明白有人在旁邊指手畫腳的行為有多麼令人生惡！
即便這個人是一番好意，可手握權力的人總是會自大自傲，聽不得勸諫，那些好意多半半分都入不得耳的，這就是人性。
“寧陽侯。。。。。。”
想起最後在戰場上被落馬的周光美一箭貫穿頸部的白髮老將，朱勇頓時一嘆，旋即意興闌珊地揮揮手道：
“罷了，你先回去休息了吧。”
“是。”
鄭升聞言先是一愣，不明白這帳中的氣壓為何低了半截，但還是抱起拳低著頭一拜，隨後轉身離開了大帳。
次日一早，天剛矇矇亮，馬繁與一眾將領便紛紛來了朱勇帳前“聽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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