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指揮，前軍被衝散了！”
“我看到了！”
中軍的高臺之上，兩鬢已經吸滿汗水的梁成面色扭曲，滿懷忿怒地看著遠處那隻正在人群中大開殺戒的金甲夜叉，雙拳緊握的他恨不得自己衝過去把對方弄死。
周、光、美——
梁成一字一頓地在心中怒吼著這個名字，顯然是恨到了極點。
自從對方的大名出現在宣德朝的第一封檄文上開始，他的人生就已經被打亂了。
原本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梁成就會與金順一樣，在一個合適的時間調任京城，隨後接任五軍都督府中某一個都督僉事的職位。
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甚至就在朱瞻基決定對自己的叔叔動手後，梁成若運氣好點，能在對方面前露個臉，屆時便是當個都督也是很正常的。
可這一切，這在全大明無數人眼中如夢幻一般的人生全被遠處那帶著夜叉面具的小子給毀了！
想到這裡，梁成恨不得要仰天咆哮起來，因為對方在今天又一次毀了他即將走回正軌的人生！
“錢萌到了沒有？”
“啟稟都指揮，錢指揮使已經聚齊兵馬，稍後便能趕到！”
得到部下的答覆後，梁成頓時心中暗道：
“小子，今日雖然被你佔得了便宜，可保定那裡還有近兩萬人馬，此番等我將你擊退，屆時必定帶著大軍再來尋你晦氣！”
周光美自然不知道他的目標在打什麼算盤，在衝破了敵軍的前陣後，他本想一鼓作氣直接衝過去弄死梁成，可才跑了十幾步，他便發現遠處的敵軍已經把陣勢排好了。
“到底是大寧都司的直屬兵團，這戰力不可小覷啊。”
只是觀察了幾秒鐘，周光美就知道僅憑藉自己手下這六千不到的騎兵很難再繼續擴大戰果了。
如今最穩妥的方案就是先撤走隨後保持與保定軍團的距離，等到後面孫勝帶著的大部隊趕到再決勝負。
念及此處，他立刻命令道：
“全軍調頭，先把敵軍的騎兵吃掉！”
“得令！”
周光美一聲令下，騎兵佇列中的鼓卒立刻開始傳達資訊，沒過多久，全軍便兜了個圈子調轉了方向，隨後朝著劉茂剛剛聚起的兩千騎兵衝去。
與此同時，就在勤王軍與保定軍團大戰正酣時，大營的西南方向，王盛正在清點保定前衛今晚的損失。
“孃的，梁成，我入你全家！”
在得知自己手下的十個千戶，副千戶足足戰死一半，百戶級別的武官損失也不遑多讓後，他頓時再次破口大罵起來：
“你這小人給老子等著，此番回去以後老子把你家的墳都挖了！”
“王指揮報仇還要隔夜麼？”
“誰！”
王盛這邊還在罵著街，突然就聽到遠處有人說話，對方也不藏著掖著，當即策馬走出陰影。
“鄭指揮使。”
見來人是今天與自己一樣倒了大黴的鄭玉，發現對方面色同樣不好的王盛開口問道：
“茂山衛損失如何？”
“難以估量，不少士卒都跑了，我費了半天功夫才聚起不到兩千人。”
“操！”
王盛聞言再次罵出了聲，因為保定前衛這邊也差不多，先是被騎兵在營中猛衝，隨後勤王軍又來放火，如今他麾下也只剩下兩千人左右了。
“這下怎麼辦？”
王盛的問題很直接，對面的鄭玉回答也很直接：
“去幫定遠侯弄死梁成。”
“這。。。。。。”
鄭玉陡然表明態度後，原先對他傾向就有所猜測的王盛頓時遲疑起來，趙王那邊還沒有與勤王軍做過一場，如今直接去投周光美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王盛也與大多數順天府的衛所指揮一般，對於雪中送炭沒有半點興趣，只想跟著必贏的一方吆喝吆喝，在最終勝利者面前混個臉熟。
“王指揮。”
鄭玉顯然知道王盛在想什麼，於是笑著指了指西北方向的保定城道：
“你覺得咱倆還能回得去？”
王盛看了鄭玉手指的方向一眼，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道：
“咱們手裡沒多少騎兵，便是你我二人逃回去了，也未必能控制得了保定的局勢。”
大寧都司總計九個衛，此番保定軍團傾巢而出後，保定的防禦就交給了剩下的三個屯衛接手。
雖說屯衛相比普通衛所平日裡生產任務要重於訓練任務，但這不代表他們就沒戰鬥力了。
而且對方足足有一萬五千人，那三個指揮使手握重兵，如何能讓王盛與鄭玉這倆殘兵敗將說得上話？
王盛混跡官場多年，哪能不懂這樣的道理，而鄭玉見其能說通，於是便繼續開口道：
“我知王指揮所憂何事，如今定遠侯麾下兵少將寡，雖說趙王那邊大義名分什麼都不佔，勤王軍也未必能贏。”
“正是如此。”
王盛聞言剛準備點頭，鄭玉接下來一句話便讓他原先正準備點下的下頜停在了半空，兩隻眼睛也突然瞪大，彷彿一對銅鈴一般：
“若勤王軍能拿下保定呢？”
“鄭指揮的意思是。。。。。。幫定遠侯賺得保定城？”
鄭玉沒說話，只是直愣愣地看著王盛，而王盛則是眼珠子不停轉動，思考著對方計劃的可行性。
從南到北打，去往北京城的路有好幾條，可從北到南打，卻只有太行山東部臺地一路最好走了，而保定就正好位於這條路的咽喉地帶。
保定的西部是連綿不絕的太行山脈，東部則是因太行山諸水匯聚於冀中，因宣洩不暢內渚而形成的澱泊、沼澤地帶。
可以說只要勤王軍能拿下保定，屆時就宛如一顆釘子死死釘在了北京城大軍的必經之路上，對方必須想辦法將之拔除，因為順天府根本就湊不出足夠的糧草來跟勤王軍慢慢玩。
當然這點對於勤王軍也是一樣的，但勤王軍由於有河間與天津在手，周光美是隨時能拿下滄州，徹底封鎖通往北京的漕運通道的！
“拿下保定，這場仗就贏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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