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伯。”
雙方剛一見過,李隆便向鄭和抱怨起這農家歡喜,兵家皺眉的春雨來。
“春季,果然不是動兵之時。”
“所以咱們才必須儘快結束這場戰爭!”
鄭和身材高大,此時挺直了背後,比李隆還要高上幾分。
撂下上面那句話後,位高權重的南京守備太監便默默轉身,看向了遠處的田野。
淅瀝瀝的雨水不斷沖刷之下,青綠色的莊稼正擺著笑臉隨風而舞,隨雨而唱。
李隆自然知道鄭和的意思,大軍一動,最傷農事,尤其是在這春天大戰,稍有耽擱那麼接下來連續兩年收到影響的百姓們都要遭殃。
念及此處,看著面前男人高大的背影,李隆不禁嘆息道:
“淮北水網密佈,此番倒是成了我軍路上的阻礙,也不知為何朝廷非讓我等沿沂州、益都的方向進軍,如果沿運河而上,勢必大大縮短我軍進入山東的時間。”
鄭和心知李隆說得其實沒錯,如果他們沿運河而上的話,不僅可以加速進入山東,並且還能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正好能直面正在濟寧、兗州一帶活動的漢軍先鋒。
在李隆看來,這樣做的話,比起去啃兩塊硬骨頭要好得多。
但他終究還是有些年輕了,現年五十六歲的鄭和自然知道,兵部從從北京行在發來軍令的人在想什麼。
他們在求穩!
自淮北而出奪取沂州,進而再拔除青州要害益都縣,撬開通往膠東半島以及濟南道路的方略是有跡可循的。
想當年明太祖滅元的路線就是這一條。
兵部選擇這條路線雖然是路徑依賴,但也有一番考慮,那便是解救此時正龜縮在膠東半島最東部的備倭都司數萬人。
屆時就算南京大軍損失慘重,也可以依靠備倭都司來補充,一樣可以從益都繼續向西進軍威逼漢王現在的老巢濟南。
想到這裡,鄭和點了點頭,兵部的計算倒也還算不錯,不是照本宣科的老學究。
於是他便轉身安慰李隆道:
“襄城伯應該是在擔憂兗州、濟寧被攻陷吧,此前我們已經發信勒令各衛所不得主動出擊,加上這兩座城池堅固,叛軍人數有限,除非漢王沒有聲東擊西,否則想要攻破它們沒那麼容易。”
“鄭公公說的是。”
李隆也知道鄭和說的沒錯,他之所以擔憂那邊,主要還是因為此前李添住被拿下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而且讓對方夜襲的命令還是自己下的。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如今李隆已經對漢軍先鋒周光美沒有了任何小覷。
宋貞、周廉、趙榮、李善。
心中默唸了四個人的名字後,李隆轉身看向西北方向,心道:
只是堅守半個月,你們應當能做到吧?
襄城伯對於自己的殷切期望,趙榮應當是沒有感受到的。
此時此刻,被漢軍先鋒左衛死死咬住的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究竟要不要令全軍丟下武器盔甲,從撤退轉變為逃竄。
敵軍給他帶來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從只在斥候的彙報中聽到敵軍,再到現在能聽到對方斥候正在身後與己方斥候交戰的聲音。
這樣的變化讓趙榮最終下達了命令:
“全軍都有,脫掉盔甲加速向濟寧方向轉進!”
“得令!”
濟寧衛的所有人在一瞬間都如釋重負地大吼起來,當然他們的身上也確實卸下了負擔。
全軍速度陡然加快,求生的慾望讓他們一時間竟然跑贏了漢軍的騾子!
“快到了,都別掉隊!”
眼看著即將抵達濟寧,突然,一陣箭雨如蝗般向著他們飛速襲來。
有埋伏!
“漢軍先鋒右衛指揮使在此,兄弟們給我殺——”
敵軍將領的怒吼聲響起的一瞬間,無數漢軍也一邊怒吼著一邊從夜幕中舉起武器從四面八方圍攻而來。
“完了!”
趙榮驚駭之下,已然知道自己中計,但是為什麼?
叛軍不是在圍攻兗州嗎?
為什麼他們能輕鬆調集一萬多兵馬對自己圍追堵截,宋貞和周廉到底是幹什麼吃的,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還不能派人衝出來報信嘛?
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