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福記

第41章 竹林幽勝地,宜埋屍(三)

溫柔善良?重情重義?

錢界打了個寒噤,只覺被剔過骨的上臂一陣陣鑽心的痛,脖子上的傷口也陣陣作癢。估摸折騰這許久,都得重新上藥包紮。再拖下去,胳膊廢了還是小可,怕是命都要沒了。

看著還在拿剔骨刀挖筍的沈惟清,想起這男子還要跟秦小娘子過一輩子,錢界深感沈大郎君是勇士,真正的勇士。

一時駐守玉津園附近的兵馬都監帶著部屬前來見禮,很快辨認出三名殺手正是囤守此處的普通兵衛。可普通兵衛如何成了殺手,都監一問三不知,但並無意外之色。

玉津園是皇家園林,官家時不時過來溜達,有能耐的宗親或高官收買甚至安插些人手,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如今只是死了三個居心不良的,但被刺殺的沈惟清等無礙,都監便鬆了口氣,隨手將三人的資料交出,由著背後那些人神仙鬥法,再也不肯多置一辭。

沈惟清心知肚明,讓人將三具屍體送回審刑院細查,又安排人將酈母送去錢府。想來酈母險死還生一回,必定有許多話想跟女兒商量;而鸝兒或許也能想明白,下面該做怎樣的抉擇。

處理完畢後,沈惟清讓人備了馬車,直接帶了阿榆回城。沈老給的時限再緊,他也得顧及二人的休養,——或者說,顧及阿榆的傷。

他雖有些殘毒未清,但畢竟底子在那裡,休養後很快能恢復。阿榆所謂挖野菜受的傷,反而是他不放心的。本想帶阿榆回沈府,找相識的醫官先為阿榆看下,但阿榆卻搖頭不願。

她道:“別說秦、沈兩家並無正式婚約,便是有,也不便住沈府去。”

沈惟清遲疑道:“你的傷……”

阿榆不以為然道:“鄉間磕磕碰碰的時候多著呢,哪來那麼嬌貴?”

沈惟清只知秦池應該不至於太窮,但真定府的確已近邊境,石邑鎮距府城也有段距離,他一時也猜不出,阿榆在秦家究竟過得如何。

半晌,他方道:“阿榆,你若願意,我儘快讓祖父安排保媒和婚書。只是你有孝在身,若要正式訂親或成親,還需等一段時間。”

但也不能真的等上三年。算年歲,如今阿榆已二十了,若正兒八經守滿三年的孝,豈不是二十三歲才能嫁入沈府?或許他還是得想辦法,先把她接離小食店,至少不能讓她流落在外,受人欺凌。

不過……這小狐狸真的會受人欺凌嗎?

還有,她真的有二十嗎?

經歷滅門之變,她的眉梢眼角猶有幾分稚氣,一雙杏眸依然清清澄澄,怎麼看都是十七八歲的小娘子。

沈惟清一直所警惕的,是這小娘子在不經意間流露的冷和黑,——那種冷和黑,薄涼得仿若厭煩了世間所有的人和事,連同她自己。

沈惟清從不相信,一個心底薄涼的小娘子,會真的有那樣純良溫柔的笑容。

事實上,阿榆在他面前也越來越不愛掩飾。或許怨念他對婚約之事推三阻四,有背約之意,有時她竟會流露出明顯的挑釁和威脅之意。

阿榆聽他提起婚約之事,精神一振,卻睨他輕笑道:“若你不願,倒也不必勉強。”

沈惟清頓了下,目光清清淡淡地在她臉上一瞥,低低道:“小娘子羅網已織,敢不束手就擒?”

阿榆聽這話耳熟,懵了片刻,猛地回過神,原來他早就清楚瞧見了自己的不善和野心,而不僅是猜疑或推測。他清楚自己在算計他,居然沒有當面揭穿?

不過……當日一再阻攔阿榆去見韓知院,算不算他的某種報復?

阿榆不覺看向沈惟清。他的眼睛極清極亮,眸心若一泓清潭,倒映著她驟然懵住的秀致面龐,竟意外地顯出幾分憨傻。或許察覺她的失態,他的眸光更深,隱著按捺不住的溫柔笑意。

阿榆扛不住這眼神,抬手將自己眼簾擋了擋,輕聲道:“那麼,我就等你的婚書了!”

此話入耳,無異於某種承諾;而阿榆擋住眼簾的動作,更似將女兒家的嬌羞演繹到極致。這讓沈惟清耳根子又紅了,甚至連他的面龐都泛出了淡淡的紅暈。

阿榆莫名地不安,心念轉了轉,論起宜室宜家,秦藜勝她十倍。沈惟清若能認可她,秦藜於她,更將是意外之喜吧?

於是,阿榆衝著沈惟清,甜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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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食店時,沈惟清先下了車,親手攙扶阿榆下馬車。

他輕聲道:“稍後我便叫大夫過來瞧你的傷。越是舊傷難愈,越要小心調理,拖久了指不定是一輩子的事。”

阿塗才跟安拂風吵了一架,眼見安拂風那廂快要拔劍了,察覺阿榆回來,忙藉機跑出來相迎,恰聽到沈惟清後半句話。嗯,在說什麼“一輩子的事”……

阿塗不覺睨向他家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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