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眉蘊春意,目含春水,眸光流轉間俱是溫柔笑意,看著比尋常時候更多了幾分乖巧純良。
阿塗見到她這種乖巧純良的神情,比見到安拂風拔劍還要膽戰心驚,再不敢細想這回的倒黴蛋是誰,匆匆收回眼神,假假地笑:“小娘子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阿榆道:“也沒什麼,累了些,休息一兩日便好了。”
阿塗便欣喜了,“休息?小娘子你明天不去衙門?那可太好了,小娘子回來管鋪子,真是再好不過了!”
沈惟清早就覺得阿榆這個小二古里古怪,只是原來注意力都在阿榆身上,並未留意這麼個小夥計。如今聽阿塗口氣,一時有些懵。阿榆告假回來休養,卻被他安排著管鋪子?是不是還打算讓她下廚多招攬幾名客人?
他也不便指責阿塗,只問道:“安拂風呢?她沒在鋪子裡嗎?”
阿塗聽得提起安拂風,開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尤其想起這位是沈惟清那邊安排過來幫忙的,目光也冷嗖嗖地不善起來。
他道:“哦,她在鋪子裡呢,每日添亂真是一把好手!”
阿榆一眼便瞧出自家這個溫溫軟軟的小夥計怕是受了氣,忙輕輕一拍阿塗的肩,柔聲道:“七娘子是爽利人,怕是有些誤會。莫慌,凡事有我。”
阿塗素日對她又敬又怕,見她發了話,立刻轉了臉色,綿羊似地乖乖點頭。
沈惟清眼看阿榆的手不僅搭著阿塗的肩,甚至還安撫地輕捏了一把,便覺有些刺目。
想來離京的年月久了,在真定府指不定還遇過什麼意外,才會對男女大防不甚避忌。
這在為他療傷拔毒時,絕算不得缺點,不然今日他得丟了性命;但若跟別的男子也不知避忌,似有不妥。
尤其……這小夥計雖一身粗衣布服,談吐畏怯,但容貌氣度頗是俊雅,不太像市井人家養出來的。——不是個有故事的,便是個別有居心的。
阿榆見沈惟清在留意阿塗,忙一推他,說道:“沈郎君餘毒未清,趕緊回去請個大夫看看,開藥好生調理調理吧!”
沈惟清應了,抬頭見安拂風扶著劍從店中走出,便道:“拂風,你隨我回沈府一趟吧,祖父說有事交待。”
安拂風自認已不用再聽命沈惟清,但沈老的話卻不敢不聽的,聞言應了一聲,幾步走來,跳上了馬車。
掀簾進去時,她竟頗是惱火地瞪了阿塗一眼。
阿塗有阿榆撐腰,再不怕她,躲在阿榆身後向她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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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馬車行出,沈惟清便問起食店中的事。
安拂風倒是知無不言,面有怒色地說起小娘子如何勤懇可敬,小夥計如何偷懶摸魚,而她因小食店立足不易,出了許多主意,那小夥計竟敢不依,還敢頂撞,若不是怕小娘子擔憂,她早就剝了他的衣物,將他掛在橫樑上抽上十鞭八鞭了……
沈惟清皺眉,“我讓你去那食店,是想讓你探探秦小娘子的底細。”
安拂風道:“阿榆的底細,有什麼好探的?她天天和你查案,既用心又勤奮,都顧不上她的食店。多可人疼的小娘子,你還要猜疑她?”
用心勤奮、可人疼的小娘子……
阿榆輕易從綁匪手中脫逃,並暗中和姓凌的絕頂高手暗中來往,安拂風竟全然未起疑心……沈惟清再不知阿榆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
沈惟清只得苦笑道:“我的意思是,你過來是為了探阿榆的底細,為何一心撲在了食店上,還跟個小夥計爭吵不休?”
安拂風聽得也怔住了,摸著下巴沉吟:“也是,我之前一心想進審刑院查案,為何現在一心撲在食店上了?”
沈惟清繼續問:“你會跟那個小夥計爭,是不是因為他有點不對勁?”
安拂風便冷笑道:“他何止有點不對勁?他太不對勁了!”
沈惟清精神一振,挺直身細聽時,但聞安拂風憤憤道:“我就沒見過這種榆木腦袋,糊塗得傻子似的。說是書香門第的落魄子弟,總該有些小聰明吧?可帳又不會算,做飯也做不好,白瞎那張臉,不過看著機靈討喜罷了!”
沈惟清哭笑不得,但聽到後來不由皺起了眉。
他忽問:“那個夥計,生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