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凌叔說他有點事,讓我來李府接你。沒來晚吧?”
暗處早已無語的凌嶽:“……”
阿榆也不信凌嶽會做這等事,只是被沈惟清這般看著,莫名便有些心虛起來。
“沒、沒有。”
她想走過去,卻覺李長齡牽她的手更緊了。
而沈惟清那雙含笑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掃過去,卻似毛毛蟲般,刺扎扎地凝在了他們牽著的手上。
李長齡卻似全無所覺,徑將阿榆一拉,牽到犟驢身畔,這鬆了手,看她騎上驢背,方笑著看向沈惟清。
“我把她交給你了,好好待她。”
輕描淡寫,說得很隨意,但李長齡的眼神卻有些冷沉,似帶著些警告。
沈惟清笑了笑,“我的娘子,我會盡我所能,好好待她。”
他回視李長齡的眼神裡,同樣有釘子。
李長齡並不在意,灑脫一笑,一拂袖擺,徑自回府。
沈惟清便笑著看向阿榆,“回食店?”
阿榆道:“食店的床榻有些小。”
沈惟清微微吸氣,看向阿榆。
阿榆忙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床真有些小。以前卻覺得床小很好,睡著安心。”
“那我們去楚王府?”
“……那還是食店吧!”
白天才鬧過,大半夜的,再雙雙對對去敲人家門,饒是阿榆不怕臊,也覺得太過分了。
沈惟清便牽著驢子,緩緩走向食店方向。
他其實很想衝動地將她帶回沈府,畢竟沈府才是他們未來的家。
可沈府還在孝期,他若帶了阿榆回去,怕那位一次次將親家公參奏得暴跳如雷的高御史,轉過頭來又要奏他一本了。
月涼如水,照著二人一騎緩緩行著,哪怕不交一詞,氣氛也漸漸地和諧起來。
阿榆很喜歡這般騎在驢上,由郎君牽著緩緩而行,像俗世煙火裡無數尋常人家的夫妻,怡然而安心。
她悠悠道:“你放了人監視李府,才發現我過來了吧?”
沈惟清微笑,“嗯,所以我來接你。”
他其實來了已許久。
若非知曉李長齡在宮中絆住,宮門落鎖前才回,他真怕自己忍不住,闖入李府。
後來李長齡回來,他隱於暗處,度日如年,也一直在想著,若阿榆今夜留在了李府,他該如何?
阿榆長了張乖巧純良的面容,卻絕對地不拘俗禮,敢做敢行。
憶及白天的瘋狂,只讓他更不安心。
阿榆也知自己有點出格了,想了下,說道:“我來問他些事。”
“你懷疑是他誤導了張娘子,是他幫張娘子安排了那名冰室的守衛?”
“你……早想到了?”
“上回張娘子被賜死時,虧得他求情才逃了一命。他又是官家最親近的臣子,張娘子當然相信他的判斷,也相信他對冰室那守衛的安排。即便守衛出賣了她,她只會懷疑其中有環節出了錯,不會供出他。
太夫人的死只怕也與他有關,可以不讓許王夫婦牽涉太深。但我猜不出李參政究竟想做什麼。”
沈惟清看向阿榆,“之前我被羈繫獄中,壽王以退為進之策,便是他暗中出的主意,我這才被釋出大理寺。自那時起,我看著他似乎更傾向於壽王,而不是他先前悄悄支援的許王?”
阿榆猶豫了下,輕聲道:“惟清,他是我兄長。”
“嗯,你一直喚他兄長。”
“他是阿爹阿孃收養的孩子,是我的養兄。”
魏王夫婦的養子?為何從未聽說?
沈惟清一震,不由地頓足。
阿榆也勒停了阿犟,認真地看著沈惟清,“他是我的親人和兄長,僅餘的親人和兄長。無論何時,我都會護著他,就像他會護著我。”
“難道因為如此,他才幫著我們?”
沈惟清不得不逼自己快速消化這一事實,然後和聲道:“阿榆,以後若來李府,跟我說一聲,我與你同來。既是大舅兄,我該陪著敬著才是。”
阿榆滿意。
沈惟清能這般想,自然是好。
只要長齡兄長不搞事,日後大家終能是和諧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