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快醒醒。”
也許過去了數個小時,也許只流逝了區區半分鐘。總之,雲銘在被某個人的推搡叫醒並睜開眼睛前,徹底失去了精確的時間概念,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沉眠了多久。
雲銘在半夢半醒之間,只覺得這一覺睡得很舒服。剛剛恢復意識的他還有些迷迷瞪瞪的,但當雲銘直起上半身,視線掃過周圍一圈,他立即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擺出雙臂向正前方作戒備狀,對著喚醒者發出連珠炮般的疑問:“你是誰?這裡是哪兒?你對我做了什麼?”
僅是方才的匆匆一瞥,雲銘便可知此地不似人世:此刻,他正身處一個難以言表的、奇異的廣闊空間裡。在這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世界中,天地皆白,令雲銘產生了自己正置身於3dMax或maya一類的建模軟體的空白工作區的古怪想法。
這素白的怪奇空間宛如一幅乾乾淨淨的絹本長卷,而云銘與他面前的另一人,儼然就是畫卷之中唯二的筆墨。相比於驚歎這鬼地方的“家徒四壁”,雲銘自然會對後者抱有更大的好奇。
說到這“另一人”,無疑就是推醒雲銘的傢伙。該地的空蕩是不是由於此人的斷舍離上癮導致,雲銘尚未可知,此時令他驚疑不定的是……面前這個上色者,居然也是“雲銘”。如果不是後者身著簡樸的白衣白褲,與自己此刻所穿著的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襲黑衣並不一致,雲銘幾乎要懷疑他這會兒正面向一面鏡子。
“這廝是誰?怎麼跟我長得一模一樣?他又是敵是友?”
未曾想,雲銘在心底的默默嘀咕,竟得到了那個“雲銘”的回應:
“呵,一模一樣?你可搞清楚了,我倆長得那是一點兒也不像。”
“對方怎麼會知道我的心中所想?莫非是讀心術一類的能力麼……等等!不對,這傢伙剛剛可沒有張嘴!”心念電轉之間,雲銘已有了大致的猜測方向:“難道你可以與我進行純粹的意識層面交流?”
上述的想法仍然是雲銘不曾說出口的心音,但對方無疑接收到了完整的資訊。“沒錯,在魂境之中,靈體間的對話就是如此的便利。”
魂境?靈體?
白衣雲銘的回答,給雲銘帶來了更多令其費解的專有名詞,好在他聯絡句意,很快弄明白了二者所指:“噢……他口中的魂境,應該就是這個白天白地的空間了,至於靈體,顯然是在說我倆。”
雲銘隨手在自家身體的各處拍拍打打,但他並沒有感覺出任何的異樣感。換言之,無論是魂魄狀態下的靈體,還是血肉之軀,就體感上來說並無不同。
“你在做什麼?”白衣雲銘問道。
“你不知道我在做什麼?”雲銘立即反問道。
“戒備心還挺強,逮住機會就來試探我啊。”白衣雲銘似乎對這種見縫插針的刺探行為並不反感,而是耐心解釋起來,“意識交流不是讀心術,它無法單方面進行。你我此刻能夠正常對話,是因為我們都預設了“溝通”這一行為的發生,在主觀意識上,你是想把那些心裡話與我分享的。反之,如果你並不存在交流的意願,那麼我當然什麼都聽不到。”
“噢……原來是這樣啊。”
雲銘點點頭,示意自己聽明白了。下一秒,他突然毫無徵兆的朝著白衣雲銘暴起發難:雙手左右開弓,左手食指與無名指微微彎曲,一記又疾又猛的二龍戲珠直撲對方的雙眼;右手半握呈虎爪狀,向白衣雲銘的咽喉襲去。
由於兩人都是坐姿,雲銘所擅長的幾招適用於站立位的警用基本制服招式,根本無處施展,他不得已才採取了一個左右互搏的彆扭打法。
雲銘是個右撇子,故而他的慣用手,即右手的攻擊後發先至。他抬手掐住了白衣雲銘的脖頸,在與後者對視一番後,旋即又將雙手放下:“抱歉了,我並沒有惡意,只是想求證一下你的說法而已。透過對你的眼神觀察,我確信你是真的沒有料到,我會毫無徵兆的攻擊你。”
“哈,哈。”承受了這次莫名驚嚇的苦主雲銘,乾笑兩聲,伸手撫了撫脖子,“你的疑心病可真重啊,不過恐怕也正是像你這樣謹慎的人,才能成功頂替我的身份,在僱傭兵行當裡多留了幾年吧。”
“此話怎講?”雲銘虛起眼睛看向對方。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懂我的意思。”白衣雲銘含笑說道。
相顧無言數秒後,雲銘再一次用行動打破了沉默:他撐起左臂為防禦式,右手並指化掌,穿刺如劍,直取對方肋部。
雲銘此刻所用招式,為八卦掌中的三穿掌。八卦掌一派素來以犀利的“穿掌”功夫聞名海內,穿掌之法如利箭離弦,無堅不摧,又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姑而民間向有“好漢怕三穿”之說。眼下二人都維持著中門大開的盤腿坐姿,正適合雲銘有心算無心,痛擊白衣雲銘的肋間、肝區。這些非關鍵部位在遭遇重擊後,雖不致命,卻也足夠令人疼得瞬間失去反抗能力。
“別廢話了,我趕時間!接下來,我問,你答!”雲銘在心中暴呵,他確定對方聽得到。
“又來?看來你是真想和我過過手啊。”
面對洶洶惡意,白衣雲銘的應對之措堪稱迅速、高效。他靠著一記乾脆利落的破折抓腕,卸去了雲銘的掌力:“你就是用這個態度,來對待這具身體的本尊的嗎?”
“不見棺材不掉淚,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對方的及時反應出乎雲銘的意料,他本對這次突襲信心滿滿。雲銘沒功夫和這語焉不詳的傢伙促膝長談。他還記得在失去意識之前,九分部正遭受著佔據絕對數量優勢的外敵入侵,自己遇襲後也是生死不明的狀態,哪有心情和麵前這個“雲銘”玩猜謎。念及此處,雲銘又是幾招近身格鬥動作使出,想制住這個裝神弄鬼的男人。
但那盜版的雲銘竟會見招拆招,舉手投足間盡顯輕鬆。他似乎對雲銘的身手很是瞭解,兩人的交手與動作電影裡的套招無異,雲銘的所有攻勢全數被其一一化解。“吶,我知道你滿腹的疑問,我可以慢慢給你解答,並且不用擔心耽誤時間。雖然在現實世界裡,你眼下就剩一口氣吊著了,但在這個魂境裡,時光的流速比外界慢的多。因此,我們是可以氣定神閒的坐下來,不急不忙的好好聊一聊的。”
見拳腳功夫佔不到一丁點的便宜,無可奈何的雲銘思索片刻後接受了這個提議:“我同意暫時休戰,並對我剛才不理智的舉動向你道歉。”
白衣雲銘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彷彿對雲銘口中的“不理智舉動”有所會意。“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你到底是誰?”這自然是雲銘首先想要搞明白的。
“我先前就說過了,我是被你頂替了身份的人啊。那麼,關於“我是誰”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白衣雲銘堅持道:“我是那個真正的雲銘,而你,只是一個冒名的取代者。”
“你難道還沒有注意到嗎?魂境之中,你已是“你”了。不信的話……”這個自稱“雲銘”的神秘人,抬手指了指雲銘的面頰:“……你自己摸摸看啊。”
雲銘真的遵照吩咐,一點點的觸碰起了自己的臉。隨著下顎骨、顴骨、眉骨、頭骨的依次摸索,雲銘對這張臉的骨相和輪廓有了大致的估計……對方說的沒錯,自己現在確實不是“雲銘”。
白衣雲銘循循善誘:“這裡沒有鏡子,只能用這個笨方法了。怎麼樣,摸著還熟悉不?”
的確,雲銘自覺這張面孔摸著“手熟”,得了這麼多暗示,就算傻子也該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雲銘擼起黑色上衣的衣袖,在右臂外側找到了兩顆緊挨著的黑痣,並透過這個不常見的體貌特徵,證實了猜想。
“這下徹底明白了,你是真正的雲銘。我以為你……”
“死了?”前任雲銘接茬道。
雲銘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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