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薛氏所為,叫陛下知道,第一個就把你綁了送到河東向薛氏賠罪!
你一個宗子侯爵,比得過僮奴部曲數以萬計的河東薛氏?
薛氏若與朝廷生出嫌隙,你可知是何後果?別說是你,就連我也人頭不保!”
苻方當真氣急,若非顧念這孽子乃是唯一子嗣,早就親手綁了他押赴陛下御前請罪!
苻方別的本事沒有,對於揣摩陛下心思,可謂有獨門心得。
得益於此,他才能坐上撫軍大將軍之位。
要知道,他可是越厲王苻生的親弟弟!
不久前西苑叛亂,幕後主使苻馗,可是他的親侄兒!
即便如此,權翼和蘇膺也根本沒把他列為懷疑物件,陛下仍舊對他深信不疑。
當年五公之亂鬧得最兇之時,他堅定不移地站在陛下一邊,對與自己血緣更近的叔伯兄弟們舉起屠刀。
沒有人會懷疑他對陛下的忠心!
可跟河東薛氏一比,苻方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
大秦可以少他一個宗室公侯,卻不能在南征之際,與事關河東、幷州安危的河東薛氏生出嫌隙!
苻方惡狠狠地道:“即日起,你給我安安分分留在家中養傷,不許踏出府門一步!
此事不得再聲張,就當作沒發生過,陛下若是問起,就以失火為由應付!
我自會命人暗中調查!
一切等南征之後,再做計較!”
苻亮雖心有不忿,卻不敢再多話,跪在床榻上小聲道:“兒謹遵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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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左僕射府。
“南征期間,桃娘就拜託兄長照拂了!”
梁廣帶著薛茂父女拜謝權宣吉。
“舉手之勞,梁君何必言謝,快快請起!”
權宣吉急忙請眾人起身,打量一眼薛桃娘,又對薛茂拱手道:“沛郡薛氏,名門之後,在下也是仰慕許久!”
薛茂忙揖禮:“落魄之人,令先祖蒙羞,實在慚愧!”
權宣吉笑道:“君飽學之士,談吐不凡,既已舉孝廉入仕,今後定能大展宏圖,重振家門!”
薛茂行禮:“權侍郎對小女庇護恩情,我父女必不敢忘!”
小蔥兒興沖沖拉著薛桃孃的手:“阿姐生得真好看!以後你能和我住在一起嗎?”
薛桃娘牽著她的手,也很喜歡這位活潑小妹。
權宣吉夫婦相視而笑,想來今後女兒不會再孤單了。
梁廣與權宣吉走到一旁:“我們行事小心,苻亮那邊,想來查不到什麼。
只是未免意外,此事還要請權公多多參詳。”
權宣吉道:“父親入臺省當值,五日後才歸家。
等大軍起行,父親也會隨侍陛下左右。
過些時日,我安排蔥兒和薛小娘到渭北莊園居住,等風聲小些再回來。
梁君放心,愚兄雖不如父親精於謀略,庇護一位小娘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高邑侯再怎麼猖獗,也不敢把手伸進我家中!”
梁廣感激道:“多謝兄長!”
等到薛茂與女兒話別,梁廣也上前,輕聲道:“桃娘暫且安心住下,等南征歸來,薛君與我便來接你!”
薛桃娘眼眸紅紅,聲音細弱:“梁外兄一定要保重,上到戰場一定要當心,萬不可受傷......
那些衫袍.....梁外兄記得穿上.....”
梁廣咧嘴笑著,重重點頭:“桃娘放心!等我回來!”
梁廣捉住她一雙冰涼小手,本想握在掌心暖一暖,她卻慌忙掙脫開,臉蛋飛染紅霜。
薛茂捻著須轉過身自顧自地走了,權宣吉夫婦笑吟吟地看著,小蔥兒在一旁掩嘴偷笑。
叫上在客堂等候的李方、王鎮惡幾人,一行離開左僕射府。
“那把劍可藏好?”梁廣跨上馬。
王鎮惡點點頭:“兄長放心,只可惜,不能帶上隨軍南征了......”
梁廣笑道:“先把此事應付過去再說。還有王氏諸君,你可叮囑他們?過兩日,我再隨你登門致歉!”
“兄長見外了,你對我一家有活命之恩,做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
薛宗長到訪一事,只有家中幾位長輩兄長知道,連姐夫賈俊都瞞著,放心好了,查不到王氏頭上!”
梁廣點點頭,心中稍安。
不管怎麼說,此事算王氏與他一同擔風險。
李方緊了緊頭上戴著的風帽,“咱們現在去哪?”
梁廣朝清冷大街盡頭望去:“今日梁後禁回府,我們也該去拜會一番!”
李方咧嘴一笑,薛茂也滿臉決然,鄧興目露振奮。
他們這些人,是時候以另外一種身份重歸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