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王帳內,拓跋珪一盅接一盅地飲著酪漿。
他敞露上身,左肩胸裹纏細帛,白色細帛滲出血跡,猩紅惹眼。
此行北上殲擊東柔然的戰事還算順利,一舉擊殺匹候跋的族兄普如根,掠得其部上萬人口,牛羊十數萬,粉碎匹候跋意圖趁魏燕聯軍與周國對峙之際,在漠北搞事情的陰謀。
只是,拓跋珪個人的點子有些背,竟然在眾多侍衛長保護下遭流矢所傷,萬幸的是箭簇無毒,也沒有傷中要害。
只是天氣逐漸炎熱,身子容易流汗,傷口不容易長好,不時痛疼難耐,這讓拓跋珪很是心情煩躁。
方才,拓跋珪當著慕容垂面,把叔孫建叫到跟前一通臭罵,責備他不應該為了一片牧區和盟友發生衝突。
慕容垂面無表情地聽著,拓跋珪看似是在叱罵叔孫建,其實也是在罵慕容麟,指責燕軍有客大欺主嫌疑。
“陛下,牛川地域狹窄,我意分散部落前往盛樂、漠北放牧,以減輕軍需壓力.....
牛川就交給陳留公拓拔虔守衛,我亦率軍返回盛樂,多多積蓄糧草,為入秋之後的戰事做準備.....”
拓跋珪側身看向與他並排同坐的慕容垂,似乎想看看老舅公是何反應。
慕容垂只是微笑頷首,並未多言。
拓跋珪又道:“中陵水上游至武周川一帶也是廣闊牧區,且扼守平城向西進入雲中的通道。
據斥候打探,只有少量雜胡軍駐守在武周川,如果陛下願意,我可派人作為嚮導,帶領燕軍前往駐紮。”
拓跋珪露出真誠笑容。
慕容垂端起酪漿飲了口,笑了笑沒有說話。
慕容農、慕容麟、慕容倭奴、慕容道成等人皆是面露不忿。
拓跋珪的意思他們哪裡聽不出,牛川地方狹小,養不起數十萬部民牧畜,只能分散放牧,減輕軍需壓力,再尋找時機對周軍發動進攻。
對於魏軍來說,最好的進攻時機當然是在秋末冬初之時,戰馬膘肥體壯,牛羊大量出欄,生產活動基本結束,可以放手南下與周軍決戰。
對於燕軍而言,如果不能速戰速決,自然要想辦法尋找一塊穩固的立足之地,打通與中山、常山之間的後勤運輸線,以此作為長久支撐。
燕軍的組織形式仍然是部酋領兵,各大將領都擁有屬於自己的部曲私兵,再輔以仿照漢制建立的中央軍,共同組成八萬燕軍主力。
但是燕軍的生產方式基本脫離遊牧,或者說貴族部酋領兵制下,放牧和農耕都由將領部酋們擁有的部民、佃戶完成。
所以在制度層面,燕軍和魏軍比起來,並沒有先進太多。
相反,燕軍後勤重度依賴從河北冀州轉運,也只有范陽王慕容德才能堪當此重任。
魏軍總體施行八部大人領兵制,軍需供應依靠各部放牧,拓跋珪要操的心比慕容垂少太多。
蟠羊山大敗,狠狠挫傷了魏燕聯軍士氣,拓跋珪和慕容垂以及兩軍部酋將領都知道,短時間內再難向平城進軍。
最起碼要尋找時機奪回蟠羊山,建立攻打平城的前出陣地。
此次魏軍聯盟討伐平城、周國,因為劉亢埿的堅守,和幷州都督李方的及時救援,以及周主樑廣親自駕臨,不得不從閃擊戰變成持久戰。
如此一來,牛川一地的軍需壓力相當沉重,分散部落放牧也是不得已之舉。
拓跋珪的想法很簡單,也很現實,既然無法速通平城,那麼就只能先保證族群生產,不然的話等到了秋冬豈不是要餓肚子?
牛川交給宗室大將、堂弟拓拔虔鎮守,拓跋珪自己率眾返回盛樂,其餘叔孫部、庾部、長孫部份頭前往陰山以北放牧。
至於燕軍,樂意的話就去武周川一帶暫駐,不樂意的話他拓跋珪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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