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追隨朕多年,從虎賁軍到平陽府兵,正是有卿這樣的忠勇義臣一路相伴,朕才能橫掃幷州挺進關中,鼎立大周國基至有今日之盛.....”
天子話音略頓,嬴觴躬身垂目,忽地感覺到天子寬厚有力的手掌在他肩頭拍了拍。
“卿此去武都,五年平河西,之後進軍西域又不知多少年才能迴轉長安.....
一想到此,朕心中著實不捨啊~”
嬴觴心頭一熱,雙目微紅地拱手道:“臣也想常伴陛下左右,可國境未平逆賊未除,臣卻不敢懈怠分毫.....
此去武都不知幾年方回,還望陛下多多保重,待臣廓清西域回京之日,再到陛下御前覲見!”
嬴觴眼皮低垂了下復又抬起,笑容裡帶有些許哽咽:“待暢通西行之路,臣希望可以常伴君前,早晚聆聽陛下教誨!”
天子爽朗的笑聲響徹大殿,“卿比朕年長几歲,該當是卿多多保重才是!
你我君臣且還年輕,日後有的是時間相聚!
朕就在這長安宮城之內,靜待卿凱旋之音!”
兩行熱淚從嬴觴面龐滑落,他鄭重其事地下拜叩首:“臣拜別陛下!西域不靖,臣誓不回還!”
天子略一頷首,只是語氣沉沉地道了兩個字:“珍重!”
跨出殿門時,溫煦日光照射在嬴觴身上,讓他渾身充滿了幹勁。
他感受到天子的目光還在注視著他,他卻沒有回頭,昂首闊步踏出殿門,迎著驕陽走下高高的臺階。
天子的目光是那樣殷切,包含著對他的信任和期望。
這是莫大的鼓舞,更是沉重的責任。
有天子在長安全力支援,他就可以在河西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待懾服西域諸國,暢通絲綢之路,不使河西再為鮮卑胡虜所擾,那時回到長安,他才對得起今日天子對他的殷切重託。
此去西行路途萬里,兵危戰兇,雖九死猶未悔......
大周天授十一年秋,涼州刺史嬴觴攻破武都,俘呂涼偽逆宗室七十二人.....
十二年春三月,禿髮利鹿孤叛周於張掖,涼州大都督嬴觴拔之,殺利鹿孤及其部眾百三十人.....
十三年冬,吐谷渾寇武威,酒泉公嬴觴破賊於弱水之畔.....
十五年夏,帝以嬴觴為首任西域大都護,領兵五萬出玉門入鄯善.....
十八年五月,嬴觴破疏勒城,俘烏孫王公百六十人檻送長安,天子大悅,晉嬴觴為定國公.....
太和五年,公元429年,四月癸酉,定國公嬴觴自輪臺城卸任西域大都護,回京途中病逝,享年六十六.....
天子下詔輟朝三日,命皇太子親至永定門迎棺,以宗王之禮附葬永陵,賜諡“武安”,以嬴觴長子嬴烈襲爵.....
史臣曰:嬴武安,梁州安康郡人,起於寒微,荷太祖知遇,一生行跡,盡在刀鋒馬蹄之間。
昔者張騫鑿空、班超定遠,皆經營數十年始通西域;觴獨以孤忠懸軍萬里,懾服五十國,復漢家冠冕於流沙之外。君臣一誓,白頭不渝;山河一統,青史長銘——豈非大周之幸,蒼生之福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