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嘆息:“也難怪朝野不安,吐蕃大軍雲集大非川,王師初戰不利,這仗跟六郎原本沒有關係,六郎到底是什麼心思,誰也說不清,不要說陛下,就是皇宮之內,暗中擔憂的人,怕是也不在少數!”
武則天張了張嘴,卻又忍住,笑道:“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太子若是無事,這便回吧,天色不早了呢。”
李弘道:“阿孃,你這是嫌我多話了?”
武則天趁著他說話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湯:“五郎,喝茶。”
李弘不禁莞爾:“我也是白操心罷了……六郎,能打贏嗎?”
武則天望著李令月道:“令月,你說說,五郎比六郎差在哪?”
李弘道:“他能帶兵!”
李令月毫不客氣地道:“六兄敢殺人,慈不掌兵,五兄要謹記!”
李弘心中隱隱有些不快,李令月太沒有規矩,居然敢這麼跟他說話。
武則天放下茶具:“以五郎看來,六郎是個什麼樣人?”
李弘本來不想揹著人評價李賢,因為李令月在場,他無論說什麼,李令月肯定會告訴李賢,弄不好兄弟關係就不再和睦。
武則天一雙明亮的眸子,凝視著李弘,他不敢直視武則天的目光:“阿孃,您既然問,那我便直言不諱,六郎臨陣果決,敢冒鋒鏑,就是放在前朝,也是名將坯子,只是……”
武則天盯著李弘道:“只是什麼?”
李弘道:“只是六郎太冒失了!”
“冒失嗎?”
武則天起初只是想讓郭待封掃了薛仁貴的臉,可沒想到吐蕃居然傾國之兵來犯,這讓武則天也驚出一身冷汗。
他和李治雖然某些利益上是一致的,可基本盤不一樣,李治是利用山東貴族制衡關隴貴族,可武則天的基本盤是關隴貴族以及寒門。
鬥爭是鬥爭,可萬一江山給鬥沒了,那麼樂子就大了。
李賢想彌補這個漏洞,武則天現在只能全力支援他。
武則天輕輕掩口,面帶笑意,李弘臉上尷尬更甚。
李弘雖然是武則天的長子,其實很讓武則天失望,給他找的太子妃真是一個女人嗎?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那是弘農楊氏,關隴貴族佔了半壁江山。
別說只是被賀蘭敏之玷汙了身子,就算楊氏再如何是殘花敗柳,嫁給李弘那也是下嫁,論門第,李家算得了什麼呢?
……
秋風蕭瑟,落葉繽紛,一輛輛糧車正在排著隊進入大非嶺唐軍大營歸庫,一身儒衫的李善手中提著墨筆,另一隻手拿著一本簿子,在上面勾勾畫畫。
糧車上都寫著“甲子”“乙巳”等天干地支的編號,李善手中的簿子上同樣畫著相應的編號,他按照編號一一勾畫著。
李賢拿著一袋奶茶,這種奶茶是李賢自己用茶磚與牛奶熬製而成,加了些許糖,經過多次調製,除了沒有珍珠,隱隱有些後世珍珠奶茶的味道。
李賢將裝著奶茶的水袋遞給李善,李善提起來喝了一口,瞪大眼睛:“這是奶……”
“奶茶,味道不錯吧!”
李善用自己的行動,將滿滿一袋奶茶,喝得乾乾淨淨:“多謝大王賞賜!”
李賢道:“這批糧食總數是多少?”
李善躬身道:“六千石,夠全軍食用一月!”
李賢看了看周圍負責運輸計程車卒,壓低了聲音道:“薛大將軍有嚴令,這批軍糧入庫之後暫時封存,不能下發……半夜之時,裝車運到六十里外,天亮以後再運回來!”
李善非常不解地問道:“為何?”
“薛大將軍準備玩把大的!”
李賢淡淡地道:“自古未有權臣在內,而大將能立功於外者!”
李善難以置信地道:“這……”
李賢壓低聲音道:“薛大將軍也難,他是孤臣,在朝中沒有根基,既要應對近智若妖的論欽陵,還要提防來自後方的明槍暗箭,現如今朝中爭鬥不休,可吐蕃卻內外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