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紙不知是用何種獸皮製成,上面用硃砂和墨筆,詳細標註了紫蓮教的各個據點、堂口,以及兵力部署。
細緻到了每一處暗哨的位置,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血腥氣。
陳皓、張家兩位老祖,以及張景,四人圍桌而立。
“按照約定,我張家已經封鎖了黑水河與通天河的所有水路。”
那名身材枯槁的老祖指著地圖上的水路,聲音沙啞。
“紫蓮教的任何一隻蒼蠅,都別想從水上飛出去。”
“目前,五色邪教各自為戰,自顧不暇。”
陳皓的指尖,在紫蓮教總壇的位置上,輕輕一點。
“如今的紫蓮教,更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戰。”
“既然萬事俱備,陳城主打算,從何處下手?”
不等陳皓回答,一旁的張景已經按捺不住。
指著地圖上那座被硃砂重點圈出的紫蓮教總地,神情振奮。
“陳城主,依我之見,當集結我兩家所有高手,以雷霆之勢直搗黃龍!”
“紫蓮教總壇一破,餘孽便如無根之萍,不足為慮!”
“話雖如此,但是那總壇之地防守森嚴,非同一般。”
“強攻之下怕是危險不少。”
此言一出,其他也都點了點頭,知道陳皓所言非虛。
畢竟瘦死駱駝比馬大。
紫蓮教怎麼來說,也是威震數州的五色邪教組成勢力之一。
強攻不得。
陳皓的手指順著地圖緩緩移動,越過了防衛森嚴的總壇。
最終,落在了青州最北面,一處鳥不拉屎的荒僻山脈上。
那裡,只有一個毫不起眼的名字。
黑風山。
“各位道友,你們看這裡怎麼樣?”
陳皓的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三位張家人,同時愣住了。
“黑風山?”
張景眉頭緊鎖,第一個提出了異議。
“城主,您不是在說笑吧?據我所知,那裡不過是紫蓮教流放犯錯弟子的地方,連個像樣的守衛都沒有,打下那裡,有何意義?”
“不錯。”
枯槁老者也點了點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此地貧瘠,又無戰略價值,我們耗費大力氣去攻打,只會打草驚蛇,讓紫蓮教有了防備。
最終,還是張景打破了沉默。
他無法理解,放著防衛空虛、唾手可得的紫蓮教總壇不打。
卻要去啃一塊鳥不拉屎的骨頭。
這不符合邏輯,更不符合利益。
“我張家出動五百玄水衛,兩位紫府老祖,可不是陪你來青州北境,看風景的。”
那名枯槁老祖的聲音沙啞乾澀,帶著明顯的不悅。
在他看來,陳皓的這個決定,近乎兒戲。
陳皓開口說道。
“各位道友有沒有過紫蓮教為何能千年不倒,各方勢力都奈何他們不得?”
張景眉頭一皺。
“自然是因為他們教眾無數,高手如雲,且那位教主修為深不可測。”
“錯。”
陳皓搖頭。
“是因為地脈。他們總壇所在的地脈之氣,都被他們用一座大陣鎖死,化為了自家的根基。”
“在這片土地上,他們就是不死的。除非,能一擊斃命。”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那名枯槁老祖。
“第二個問題,前輩精通卜算之道,可曾算過,紫蓮教的生門,在何處?”
枯槁老者瞳孔微縮。
他確實推演過,卦象顯示,紫蓮教氣數雖有動盪,但根基穩固。
生門緊鎖,絕非外力可以輕易攻破。
這也是他主張穩妥行事的原因。
“看來前輩是算過了。”
“那聖山上的總壇固然是紫蓮教的臉面。卻不知道,黑風山下的地脈核心,才是他們的心臟。”
“只要毀了那裡,紫蓮教護山大陣沒有了地脈之氣的支援,就是一棵被拔了根的爛樹,風一吹就倒。”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從黑風山,一路劃到紫蓮教總壇,劃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線。
“屆時,他們苦心經營百年的地脈大陣,不僅無法成為他們的庇護,反而會成為吞噬他們的無底深淵!”
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
船艙內再次陷入沉默,但這一次,氣氛變了。
如果陳皓說的是真的……
那麼他們此行,將會輕鬆的多。
“你……如何得知此事?”
枯槁老者死死盯著陳皓,試圖從他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
這種級別的秘辛,但是生死攸關的關鍵,絕對不會讓外人知曉。
“我自有我的渠道。”
陳皓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不再多言。
這訊息他之所以能得知,自然是靜嫻聖女所說。
有些事,不需要都解釋。
當利益大到足以讓人瘋狂時,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許久,張景深吸一口氣,他站直了身體,對著陳皓,鄭重地拱了拱手。
“陳城主,既然你這麼自信,想來有自己的資訊獲取渠道,我們知道你的為人謹慎細心,不肯吃虧。”
“既然如此,我張家,陪你賭這一把!”
“好。”
陳皓放下茶杯。
“既然如此,我們便集合兵力朝著黑風山出發。”
他指著地圖上的黑風山。
“此地,我親自帶領血煞軍攻破。”
“而張家則在暗地裡,佈下天羅地網,等著那些從總壇裡,被引出來的蛇。”
……
月圓之夜。
紫色的月光,如同一層薄紗,籠罩著紫蓮教的聖山。
整座聖山,燈火通明,氣氛卻壓抑到了極點。
無數紫蓮教的弟子,都聚集在山頂的廣場上,遙遙望著最高處那座終年被紫色雷光環繞的宮殿。
那裡,是紫蓮教主的閉關之所。
所有人都知道,今夜,是教主衝擊紫府後期,甚至更高境界的生死關。
成功,則紫蓮教將更上一層樓,威壓整個靖州。
“教主神威蓋世,定能成功破關!”
“待教主功成,我等便踏平那血河城,雄踞荊州。”
弟子們相互鼓勁,眼中充滿了狂熱的期盼。
人群的角落裡,王長老佝僂著身子,混在一眾狂熱祈禱的弟子中,顯得毫不起眼。
他聽著周圍那些“教主神威”的呼喊,渾濁的老眼深處,卻是一片死寂。
神威?
若真有神威,又怎會被一個血河城的後輩,逼到如此境地。
趁著無人注意,他悄無聲息地挪動腳步。
像一縷無聲的幽魂,脫離了喧囂的人群,拐進了通往後山的陰暗小徑。
這條路,他走了幾十年。
每一次巡視禁地,他都走得心懷敬畏,步履沉穩。
可今天,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腳底的石板冰冷刺骨,寒意直衝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