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斜著身立在坊主身後,聞言抬頭打量尤三姐,視線在和閆欣碰上的時候愣了下,忽然說:“方才若不是我跑得快,就讓這位姑娘抓到了。坊主您的香好像還是差點意思呢。”
韋娘子面色不善。
“我給你制香不是用在我身上的。”
那姑娘卻是笑著,沒看韋娘子,而是盯著閆欣。
閆欣道:“那又如何。”
舞師姑娘低頭看向韋娘子,道:“坊主不是誇那香很稀有麼?怎對她不起作用。莫不是改了我給你的方子吧。”
分明半點沒將韋娘子方才的話聽進耳中。
坊主給她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不耐煩地說:“香也是看人能不能接受得了,這世上人有千千萬萬,有些人心神堅定,自然不受幻象影響。”
“不過,這樣的人少見,”韋娘子轉頭看向閆欣,道,“姑娘能如此定神,必定是人中龍鳳。”
好端端的誇她做什麼,閆欣也不覺得自己是人中龍鳳,只不過自己向來很少經受人情磋磨,對這方面的影響要小一些。
但聽她們這麼一說,這香屬實不大好。便不客氣地問:“這種香,可以賣給普通人嗎?”
韋娘子聞言臉色微變,她看了一眼尤三姐,低聲道:“這香本就不是香坊賣的。它的方子並非出自我坊中。”
那名偽裝柒月的姑娘往前邁了一步,說:“那是我帶來的香方,兩位小姐放心,這香不害人。且一般聞過一次之後,第二次就不受其影響了。”
尤三姐定睛看著她。
那姑娘婀娜地福身,頷首道:“小女子是越秀樓請來舞姬,這香是為了獻舞臨時配的,只是為了讓看官看得開心一些的小手段而已。”
她抬頭見對面的兩位小姐似乎還是不太高興,便道:“哎,小姐們生氣了。那這樣吧,過陣子兩位賞臉來越秀樓看我表演,我請客,當做是我給兩位賠罪。”
韋娘子見狀,忙又道:“那我也給兩位小姐賠不是,這幾天我一定儘快給兩位要的香配好。”
尤三姐拉扯了一下閆欣,低聲說:“如何?”
閆欣覺得對自己倒是沒什麼影響,還長了一點見識,而且這姑娘和韋娘子都有些古怪。她倒是有些興趣。
但是對尤三姐和上門定貨的尤府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情我們心領了。韋娘子還要看後續你們給我們做的貨用不用心。至於這位姑娘……”
那姑娘歪著頭看她。
閆欣道:“姑娘也是西邊過來的啊,長相倒是沒這麼明顯。”
那姑娘挑起了細長的眉,道:“喲,這是要扒我身家嗎?”
閆欣道:“只是好奇姑娘既然是個女舞師,又是從西邊過來的,不知見過飛天舞沒有,我對這個慕名已久。”
那姑娘也露出了和韋娘子相差不多的驚訝之色,片刻之後她笑出了聲,說:“哎喲,嚇我一跳。還以為見著故人了。”
她忽然走近閆欣,壓低了聲音說。
“小姑娘,那舞可不是給活人看的。記著,別隨意在外頭問,會招災。”
閆欣頭一次聽說還有這種忌諱,便道:“這樣啊,那倒是我孤陋寡聞了。”
韋娘子似是不喜歡這姑娘的多嘴多舌。上來拉開人,說:“兩位小姐,我先帶你們回閣樓說話吧。”
尤三姐拉著閆欣跟在韋娘子身後,悄聲問:“她方才和你說了什麼?”
閆欣笑了笑。
“她方才跟我說讓我們過陣子去她那看她跳舞。”
尤三姐意外的問:“你想去?”
閆欣點頭。
“上回看天音閣的七音祭舞挺好看。”
尤三姐當下收了自己的脾氣,說:“那好吧,給坊主一個面子。”
跟韋娘子定好了單之後。韋娘子便客客氣氣地送了這兩尊不省油的燈出了香坊,一直提著的心才落了下去,她長吁了口氣,回頭看罪魁禍首還靠在原地。
“不是讓你等我嗎?早就跟你說了,今日是大戶人家來定香,閉店時不好有外客在的。你………”
那女子嬌笑著說:“我不僅不安分待著,還跑過去拿走了人家給你的香單。”
她輕笑了一聲,說:“怎麼,怕我幹壞事嗎?”
韋娘子沒好氣地說:“我好不容易給你尋了這麼個機會,你自己作死別拉上我。東西拿走,以後別來找我了。”
尤三姐帶著閆欣上了馬車,尤桂隨後上來,低聲說:“小姐,方才我去查問了一下。那女人是越秀樓前陣子從外招來的舞姬,舞技了得,最近許多盛京的場子幾乎都是她的。”
閆欣問:“那之前天音閣和越秀樓的鬥舞,越秀樓上的不是雜技麼?”
尤三姐面色微沉,當時出事的場面還歷歷在目。倘若越秀樓有這麼厲害的舞姬,當時前往天音閣鬥舞的為何不是她?
閆欣問:“越秀樓什麼來歷?”
尤三姐回道:“越秀樓是教坊司轄下的舞坊,平時有任何大宴都會讓她們登場,裡面出過不少國色天香,但是近兩年樓內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竟分派類,不少人被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比如太子生辰這一類的場面,從前可沒有天音閣和越秀樓鬥舞來決定誰上去這種事。”
尤三姐說著嘆氣說:“說起來,這種場子原本對外頭不開放,鬥舞對見不到這種場景的人來說是好事,但這種相互排擠的做法,還是讓人不舒服。”
這種說法在工匠裡也一樣。大家競爭為的是百花齊放,而不是爭出個高低貴賤來。
不過這也不是他們行外人能插手的事。
只是那越秀樓倘若真的有古怪,還是要注意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