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您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拿自己當擋箭牌,為我擋下一切。你身後的人也可以成為你的武器。”
尤乾陵想起了在登天峰外,周知堯遞給自己的那一紙盤龍碑的題。
城主和他的子民也可以相互成就的結局。
他思索片刻,心底有了盤算。
“收拾好這裡需要多久?”
閆欣蹲下身繼續收拾那些棺木,說:“小件的我可以帶著。中等的我讓笑偶和驚偶帶,大件的……白朮哥哥可以幫我帶。什麼時候啟程?”
尤乾陵問:“最多給你半個時辰。”
這個時間太短了,閆欣嘟囔說——好急啊。
“好吧。”
尤乾陵特意把無關的人從天機閣底帶了上去。
白朮提著方應霜留在了下面——方應霜算是認命了,沒再試圖逃走,白朮也就不再動手拎他。
他蹲在白朮邊上,一點官樣也沒有。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你爹的情況,照我看來……”
白朮抬手一個腦刮子抽過去。
方應霜一個三品大員,平時都沒人敢隨便摸他衣角的朝廷命官給一個偃偶懲治得敢怒不敢言。
他摸著被抽痛的腦袋,說:“你看著對她很嚴格,可關鍵的事上,總是在維護她。人家小姑娘說不定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白朮道:“我說過了,不要用你們人的情感來衡量我們偃偶的行動邏輯。”
方應霜卡了半晌,明白了他的意思。
“……懂了,是閆懷謹給你下的命令。”
白朮:“知道就好。不要試圖改變我的行為邏輯。偃偶是死物。”
方應霜笑著說:“那可未必,反正從我的角度來看,你跟那兩隻小朋友一樣,都挺有人情味的。”
白朮想了一會,說:“承蒙誇獎。”
閆欣聽到了方應霜那番話,她內心因此動搖了一瞬,但馬上她就被尤乾陵那句給你半個時辰定了心神。
時間擺在那,她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父親的理想,和父親的性命——對她來說沒得比,全都重要。
但她能做的只有代替父親走向他的理想,父親的性命……不是自己能救的東西。
——
時辰差不多了。
白朮見閆欣把自己收拾好的,交給驚偶。自己提了一個箱子,剩下了一隻最大的應該是需要自己帶的。
他問道:“小姐,機芯要如何處置。”
閆欣仰頭看神像,說:“留在這裡比帶出去安全。”
白朮點頭,繼而轉向方應霜,道:“那麼,有勞方大人跟我一塊走了。”
方應霜震驚了。
“不是,我是你的人質嗎?非得帶上我是什麼意思啊。”
他還算有點人性,壓低了聲音問:“閆懷謹這麼不放心我嗎?乾脆把我關天穹鼎不就完了。”
白朮面無表情地說:“好主意。”
———
白朮帶著箱子和方應霜先走了一步。
閆欣背好了自己的小箱子,又抱上笑偶,帶著驚偶,回頭看向那依舊站在自己棺木旁的熟悉身影。
即便他們已經不是原主,也依舊是自己記憶中熟悉的人。
閆欣仰頭看向神像。
“您想要保護他們,才不希望自己的東西被帶走對吧。”畢竟結局到了,也就意味著這些偃偶的任務結束了。
四周很安靜,長公主似乎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
閆欣繼續說:“但是,需要您的不止他們,外面無數人都需要您來救。郡爺太累了,我想幫他,所以這些東西我只能帶走了。”
“機芯就留給您保管,郡爺對您有特殊的感情。到時候讓他親自來跟您要。”說完,她轉過身,朝天機閣出口那邊走去。
濃霧中隱約夾雜了一點嘆息。站在九具棺木旁的偃偶們跪坐在地上,重歸寂靜,等待著最後時刻的來臨。
閆欣步出天機閣時,尤乾陵已經換了一身衣物等在了外面。
她意外發現尤三姐也在。
這位尤府的三小姐面帶埋怨,站在尤乾陵身側不住地說著話。
“回來也不捎個信,前幾天我讓元碩給你帶的話收到了嗎?”
“家裡的情況雖然不是特別好,但也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還把張朝先遣回去了?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你,你身邊沒個人像什麼話?”
“還有閆欣的事,就提了一句。我要那一句有何用?人家為了怕連累我們肯定不會回啊。不能多說點嗎?”
尤乾陵沉著臉,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