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看著眼前的大廈,現在是東京時間早上八點,他到達了蛇岐八家的大本營。
整座大廈安靜而肅穆,門口有兩列穿著黑西服戴墨鏡的保鏢,在兩隊保安中間,站著一身秘書職業裝的矢吹櫻。
看見路明非,她快步走上前,鞠躬道:“路專員,幾位家主已經在等您了,還請您先前往宴會,之後會請您到檔案室檢視以及視察源氏重工和下屬機構。”
路明非點了點頭,突然問了一句:“所有家主都到了?”
櫻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路專員,每一位家主都到了。”
醒神寺。
廳內的空間很大,路明非目測估計了一下,應該有半個足球場的大小,許多侍者在場地中間穿梭著,拿來名酒以及各種各樣的珍奇名饌。
櫻在前邊帶路,路明非被安排在了橘政宗右手第一個位置,左邊是源稚生,他旁邊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嬌小的人影,穿著黑色羽織,戴著斗笠。
路明非坐下,醒神寺內都沒有凳子,所有人都像江戶時代一樣跪坐在地面上,餐具是純銀的,刀叉的手柄處還刻著蛇岐八家的家徽。路明非掃視了一眼,發現只有他的和橘政宗以及源稚生還有他身邊的那個人的餐具上面額外鑲嵌了一顆寶石,路明非不懂行,只能大概看出來應該是藍寶石,而且還是品相相當好的那一批。
看著路明非拿起餐刀盯著那顆藍寶石,世津子小聲在一旁說道:“路專員,這是最頂級的藍寶石品種之一,斯里蘭卡產出的亮藍藍寶石,跟那個“星光藍寶石”是一個品種。”
路明非點了點頭,放下了餐刀,他其實只是覺得這玩意還真挺好看的。要是自己衝橘政宗要的話,他想對方應該多半也是會給的,但是就是不知道校長那邊會不會覺得自己這是接受賄賂。
視線重新回到源稚生身邊的那個人身上,路明非現在視力相當好,這個距離下,他能清楚看到那個人伸手抓著源稚生的一根手指。
嗯,從骨型來看應該是個女孩,正常成年男子不會有這麼小的手,根據手長估算身高應該在165左右,而且餐具和橘政宗、源稚生是一個規格,座位緊貼著源稚生甚至能有這麼親密的舉動,應該就是那位被蛇岐八家藏起來的上杉家主。
但是,這怎麼包的這麼嚴實?從路明非的角度看過去,別說是臉了,就連身形都只能看見半個,因為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藏到源稚生身後了,只露出了半個身子。
而且她那身羽織也遮掩不住身材,像是走了個形式,只是笨拙的偽裝罷了。
就像十五六歲已經身量長到很高的男孩們,此時穿上西裝皮鞋打好領帶,別人也不會覺得他們是成年人,只會覺得這群孩子真是早熟,因為他們臉上的稚嫩是遮掩不下去的,同樣的,在生活中摸爬滾打的成年人們當然也不可能演出少年人的那種意氣風發。
有些時候這些中年人看穿著西裝的少年,恐怕是透過他們在看著少年時的自己。人們總是會忘記一件事情,現在禿頂發福的這群人,十幾年前其實也是驕傲飛揚的少年,人的成長從來都是一個過程,而不是一瞬間變成現在這樣的。
“不向我介紹一下各位家主嗎,橘政宗先生?”路明非拿起了桌面上的酒杯,但是他的杯子裡不是酒,他剛剛就讓人換成了玄米茶。
他不喜歡醉酒的感覺,其實原來路明非還是挺喜歡偷偷喝一點的,因為這讓他覺得他在微醺的時刻不再是現實中的那個衰仔,而是夢裡的那個超級英雄。
這種厭惡感是從他回到現實世界之後才出現的,他也不知道這種厭惡從何而來,但是相當強烈,以至於他現在再次看到杯中裝的是酒就迫不及待地叫人換掉。
急切的就好像是在逃離什麼東西,他總覺得,這種厭惡不是憑空出現的,一定是曾經因為喝酒,耽誤了很重要的事情。
橘政宗對路明非笑了笑,說道:“抱歉,路專員,我倒是忘記了,還請原諒我這個老人家,記性實在是有點差了。”
說罷,他的目光掃過了在場的所有人,頓時,侍者們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退出了宴會廳,底下跪坐著的人也紛紛停止交談,場面一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隨即,橘政宗伸手指向了自己的左手邊,說道:“老夫就免了自我介紹吧,路專員應該已經相當瞭解老夫的情況了。這是我們蛇岐八家未來的大家長,現在的源家家主,源稚生,身邊是他的妹妹——他們不是親兄妹,上杉家的家主,上杉繪梨衣。”說著,橘政宗稍微愣了一下,“繪梨衣,怎麼還戴著斗笠?剛剛不是讓你摘下來了嗎,這是本部的專員,不要耍小脾氣。”
說著,橘政宗向路明非歉意地笑了笑:“抱歉,路專員,繪梨衣她身體一直不太好,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外客,恐怕還有些害羞,請您不要怪罪。”
路明非點了點頭,但是他的目光卻並未看向橘政宗,而是一直盯著繪梨衣,這道目光實在是太過明顯,讓源稚生都感覺如芒在背,不得不起身衝路明非道歉:“路專員,實在抱歉,繪梨衣她……這是我們的問題,還請您不要怪罪她,作為兄長,我願意替她罰一杯酒。”
說著,還沒等路明非拒絕,就端起面前的清酒杯就要一飲而盡。
看著源稚生的動作,路明非的眼角狠狠地跳了跳,心說,你丫前兩天在玉藻前也是這麼敬酒的,我現在是真不想再砍一次死侍了,秀肌肉一次就夠了,你不用這麼給我表現的機會好不好,我真的不是很需要。而且話又說回來,我今天是來泡你妹妹的要喝酒也是和她喝,你在這站起來就灌是幹什麼?
可是源稚生沒能如願替繪梨衣罰酒,因為一隻素白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源稚生詫異地看著身後戴著斗笠的繪梨衣。
在源稚生震驚的目光中,繪梨衣把小本子展示給對面的路明非,然後摘下了罩在頭上的斗笠。
“不是哥哥的錯,剛剛是繪梨衣在想別的事情,不需要哥哥替我喝酒。”
路明非感覺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樣。
他媽的。
看到那雙眼睛的那一瞬間,路明非的腦子裡就只剩下一片空白了。
然後三個大字就緩緩的浮現了出來,沒有任何華麗的修飾,純粹是最樸素的情感。
什麼月讀命,什麼是不是真的上杉家主,都不重要了。
只有刑偵和開庭才需要完整的證據鏈推理和邏輯才能佐證自己的觀點,但是這是感情。
感情不需要邏輯和證據。
看到那雙眼睛的一瞬間,所有的推理所有的質疑所有的邏輯全都沒有用了,這就是感情。
感情難道還需要講道理嗎?
你真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還會長篇大論的,分三個大部分五個分論點地論證你有多愛她嗎?
不需要啊,就一句話,老子就是喜歡,你愛信不信,更何況,我喜歡誰還需要你們相信?
路明非不用看見她的臉,只要那雙眼睛就夠了,和他夢裡看見的那雙一模一樣。
就是她,不會有錯。
路明非忽然站起身,走到了源稚生面前,拿過了他手裡的酒杯。
源稚生剛剛還在看著繪梨衣的字發愣,其實蛇岐八家的所有人都在發愣。
但是路明非動了,他走到了源稚生身邊,伸手拿過了那杯酒,在繪梨衣碰到酒杯前。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知道,哈哈,繪……啊不,上杉家主是吧,很高興見到你,哈哈哈……”說完路明非就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說他媽的什麼玩意呢?!
他看著杯中酒,水面清晰地倒映著他的影子,他這些日子真是完美的形象啊。這個一刀斬殺A級死侍瀟灑離去的專員,這個造成日食宛如天神的強大混血種,這個在哪都有絕世美少女當下屬手拿二十萬美金獎學金的傳說。
真是他媽又拉風又帥啊。
可是在這個女孩面前,那個應該已經蛻變成長的前十八年的那個衰仔又冒了出來。
路明非舌頭打結,說出來的話邏輯也是混亂的,就像是以前面對陳雯雯兩個人不談及工作,在QQ上聊天的時候。
“該死的。”路明非,咬了咬牙,直接仰頭把那杯酒一飲而盡,有種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刻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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