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將近,暴雨淅淅瀝瀝地停了,東方的天際漸漸暈出了灰白之色,朦朧暗淡。
廣安王在洛京的府邸內。
衛融將一封帛書遞到廣安王手中:“郡王請看。”
辭別蕭清晏後,他快馬加鞭趕了回來,趁著董廷不在,帶人搜了他的行囊,原本只是懷疑,沒想到最後竟然真的被他搜出了東西。
物證在手,衛融第一時間便讓人拿住了董廷。
廣安王不過二十餘歲,鎧甲加身,腰間佩劍,威風英武地坐在主位上,他接過帛書快速掃過,竟然是楊太后的親筆,上面還有楊太后的印璽。
“哼!”廣安王將帛書丟到長案上,看向跪在下方的布衣青年,“子正,你極力說服本王帶兵入京,原來是奉了太后的密旨,你既是太后的人,卻一直屈居於本王的府中,倒是委屈了你。”
董廷身上的布衫在掙扎時被扯破了,綸巾掉落,頭髮有些散亂。
他跪在地上,卻將背脊挺得筆直:“我從未收到過什麼太后的密旨,提議郡王入京也只是盡為臣的本分,一心一意為郡王謀劃,從無半點私心。”
董廷意有所指地瞥了衛融一眼:“這分明就是有人心存嫉妒,刻意誣陷!”
衛融道:“你煽動將士闖入各家府邸殺掠,為郡王招來京中士族們的怨憤,難道也是為了郡王謀劃?”
“何謂煽動?”董廷道,“我只是遵照郡王的吩咐,告知將士們哪些是季家同黨,難道這也是錯?衛先生愛惜前程,不願得罪京中大族,可若是縱跑了逆賊同黨,陛下和太后怪罪郡王辦事不利,這罪過你能承擔得起嗎?我倒是記得,在進京之前,衛先生便不相信季太尉謀反,現如今你仍在維護,帶兵進京也是郡王的決定,衛先生這是在質疑郡王嗎?”
衛融向來看不慣他巧舌詭辯的小人做派,也不與他做無謂的爭執,只道:“你不必禍水東引,我只問你,這封太后的帛書,你如何解釋?”
董廷仰著脖子道:“我無需解釋,你擅自帶人搜查,豈知這帛書不是你放進去的?”
這時,廣安王失笑冷笑:“你也不必句句攀咬昭明,他是何品行,本王心中清楚,子正,你說你是盡為臣的本分,本王想問問你,你……是本王的臣,還是太后的臣?”
“郡王。”衛融覺得這話不太妥當,小聲提醒。
董廷還想再辯,可廣安王卻沒有耐心再聽他說了,朗聲笑了笑,忽地轉冷道:“來人,將董廷押下去,好生看起來!”
衛融忙道:“郡王,這等居心叵測的小人,理當立刻斬殺,以儆效尤。”
董廷被帶了下去,廣安王起身拍了拍衛融的肩:“也不必如此,他也罪不至此啊,興許只是太后想確保我們能進京而已。”
他所不能忍的是,董廷竟然越過他,直接與太后聯絡,這將他這個主公置於何地?
衛融苦苦勸道:“郡王,事情恐怕沒有如此簡單,我只怕是太后……”
“好了!”廣安王有些不悅地打斷他,“昭明,帶兵進京是本王的決定,如今本王也已經站在這裡了,其他無用的便休要再說了。”
進京之前,他們就因為這件事爭吵過了。
“郡王!郡王!”衛融連喊數聲,可廣安王已經甩著披風大步離開。
衛融只能急得跺腳。
其實他方才想說的是,此時果斷殺了董廷,也好讓太后知道,廣安王不是個任由她拿捏利用的愣頭青,可這話他不好當眾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