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晏走進暖閣,一股暖風便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她緊抿住嘴唇,臉色泛白。
謝行止擋在了她身前:“不如你先出去,此事交給我可好?”
“不必。”
時至今日,她殺過的人、見過的血早已不知凡幾,沒有那般嬌滴滴。
方才只是冷不防被嗆了一口,那種溫熱中夾帶著濃重血氣的空氣,實在叫人忍不住反胃。
暖閣中幾乎被血洗了一遍,牆上,幔帳上,翻倒的屏風上,到處可見飛濺的血跡。
她昨日見過的那些美貌男寵,全都被人殺死了。
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看得出來,他們當時是拼命想要逃跑的。
一人提著血劍,從裡面走了出來:“可惜,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料錯了你們動手的時機,如今就是殺再多人也於事無補。”
“韓逸章?”
蕭清晏發現韓逸章身後還跟著一人,看樣子是個婢女,瑟瑟縮縮,滿臉恐懼。
韓逸章動作瀟灑地挽了個劍花,手鬆開,劍落地:“成王敗寇,悉聽尊便。”
“卿本佳人,奈何從賊?”謝行止嘆息一聲,為韓逸章感到惋惜。
蕭清晏卻不以為然:“既然與賊為伍,為虎作倀,那便不是真正的佳人,不過是糞土落入了泥淖,有何可惜?”
這話實在是毒。
竟直接說韓逸章是“糞土”,比雲中塢這個匪窩爛泥潭還要不堪。
韓逸章被罵得一身風度都維持不住,面露難堪。
可蕭清晏對此人的讚賞好感早已蕩然無存,根本沒空在乎他的感受。
直接質問他:“白爺呢?”
“不知。”韓逸章木然答。
蕭清晏冷笑:“你留在這裡,又殺光了所有見過白爺真容的面首,是想為了白爺犧牲自己,扛下一切?”
韓逸章彷彿化身鐵板一塊,面無表情:“我已經說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多言?”
蕭清晏不屑道:“哼,你未免自視甚高,墮落至此,你還以為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條自縛鎖鏈、向他人搖尾乞憐的狗,你的主人指向何處,你便向何處犬吠,狗就是狗,從未聽過主人作惡,狗能替主頂罪,韓逸章,你滿腹經學盡學到了狗腹,聖人都覥為汝師!”
“你……”韓逸章本已抱了慷慨赴死之心,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讓他動容。
可架不住蕭清晏罵得實在刻毒,讓他羞憤難平。
明明看起來光風霽月,神仙般的少年郎,可為何口舌竟這樣尖銳,全無君子之風。
尤其對方看他的眼神,冷冽鄙夷,滿是不屑,如同鋼刀剮在他心上。
可蕭清晏卻不肯就此放過他:“你生氣了?哼,你氣什麼?難道你還有廉恥之心嗎?韓逸章,別自欺欺人了,在你同流合汙助紂為虐的那一刻起,你便連一個人都算不上了。”
謝行止默默地凝視著蕭清晏。
他也曾見過蕭清晏當街與人對峙,也曾見過她殺人毫不猶豫。
但卻不知道,蕭清晏竟然還能這樣言辭犀利地罵人。
她本不是一個刻薄之人。
她是真的動怒了,對韓逸章。
言語也能誅心,韓逸章的脊背垮了下來,只道:“我無話可說,我也不會告訴你們白爺的下落,要殺要剮,隨意吧!”
蕭清晏上前幾步,盯著他的眼睛露出一個陰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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