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淨有些意外了,如果只針對他一個還能理解,同時對鄭其心下手,有些人是不是太著急了?
鄭其心道:“有沒有什麼辦法?”
趙淨餘光瞥著鄭其心,不動聲色的道:“有沒有想過告假,休息一段時間。”
鄭其心眨了下眼,道:“告假?”
趙淨伸過頭,低聲道:“嗯。”
鄭其心與趙淨四目相對,片刻之後,不解的道:“我要是告假,不是正給他們機會嗎?不對,朝廷……有事發生?”
“大事!”趙淨道。
“有多大?”鄭其心道。
“不知道,但一定很大!”趙淨道。
鄭其心遲疑了,巡捕營提督,官職不高不低,但也不是輕鬆爬上來的。
左思右想一陣,鄭其心道:“我不告假,與他們鬥一鬥!”
趙淨知道他捨不得,或者是不信他,笑了笑,道:“也好。”
鄭其心坐回去,大笑一聲,道:“與明堂聊天,真是痛快,今天不走了,我們不醉不休!”
從趙給事到明堂,趙淨哪裡看不出來這位的小心思。
“不了,還得去一趟兵部。”趙淨道。
鄭其心一怔,道:“去兵部做什麼?那邊正亂,人心惶惶,很多人告假了。”
不告假才有怪,尚書王在晉涉入了‘私改敕書’案,都察院,刑部來來回回的查,剩下的侍郎,郎中,員外郎,哪一個不怕被牽連。
“還一匹馬。”趙淨笑著起身,抬手道:“告辭。”
鄭其心目送趙淨的背影,疑惑的自語道:“一匹馬?”
趙淨走出巡捕營,趙九哥帶著兩個人快步趕過來,道:“公子。”
趙淨回頭,看著他們整齊的軍服,整個人瞬間不一樣了,笑著點頭道:“不錯。”
趙九哥是一個粗壯大漢,咧著嘴道:“多謝公子。巡捕營裡面的幾個兄弟說了,平日裡,除了巡邏也沒其他事,嗯,巡邏其實也不打緊,去不去無所謂,我們送公子去兵部。”
趙淨眉頭一挑,道:“這麼好?”
公務員不打卡,工資照發。
這樣的工作,多少人羨慕啊?
趙九哥牽過趙淨的馬,道:“就是俸祿有些低,好在十一叔給我們的營生都在,能照做。”
有趙實關照,趙九哥這些年的營生,多數與工部有關,算得上旱澇保收,賺不到大錢,吃飽穿暖不成問題。
趙淨笑著往前走,心裡有些佩服,這些趙氏同族,在以前趙淨只知道那麼兩三個,完全不清楚有二十以上這麼多。
趙九哥牽著馬,見趙淨一副心事重重模樣,道:“公子,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公子說出來,只要我們兄弟能做到,絕無二話!”
趙淨看了他一眼,道:“你們?”
趙九哥一拍胸口,道:“公子,別小看我們?我們連官兵都照樣打,還有什麼事不敢幹!”
“公子,我們命都是十一叔救的,沒什麼不敢的!”
“對啊公子,十一叔照顧了我們這麼多年,沒讓我們做過什麼事,你就讓我們幫你一回!”
其他兩人見狀,連忙接話道。
趙淨看著他們,心裡稍稍沉吟,道:“九哥,我之前聽說,你在漕運做過工?”
趙九哥道:“河間碼頭,但生意被人搶了,我們掌櫃被殺,我只能跑回京城,投奔十一叔。”
趙淨聞言,走到他身前,低聲問道;“你認不認識什麼亡命之徒,什麼都敢做的那種?”
趙九哥幾乎沒有遲疑,道:“認識,公子要殺誰?”
趙淨眨了下眼,道:“你怎麼就知道我要殺人?”
趙九哥咧嘴一笑,道:“公子是不知道,我以前在河間,殺過人。漕運那邊,天天死人,不算什麼大事。”
趙淨看著這個貌似憨厚的大個,想了想,道:“你先找人,我回去與我爹商議一下。”
趙九哥道:“公子放心,一定給你找最穩妥的。”
趙淨嗯了一聲,心裡還是遲疑不定。
他從來沒有殺過人。
不多久,趙淨就來到了兵部,與門衛抬手道:“勞煩通報滿老爺,有人來還他的馬。”
“滿總兵?”
門衛道:“他在對面酒樓喝酒。”
趙淨聽著‘滿總兵’,心裡猛的一動,不會是滿桂吧?
他昨日太過匆忙,沒有來得及多想,這會兒才有些後知後覺。
趙淨連忙抬手,轉身奔向對面的酒樓。
找了一圈,趙淨在二樓臨街的位置看到了滿桂,一臉絡腮鬍,穿著常服,大口的喝著悶酒。
“趙明堂多謝滿總兵昨日贈馬之恩。”
趙淨來到近前,恭恭敬敬的見禮,道。
沒有那匹馬,或許所有事情都會不一樣,這會兒在天牢的大機率是他們父子。
正喝酒的滿桂,手一頓,轉頭雙眼瞪圓,上上下下打量趙淨,而後放下酒杯,道:“你就是趙淨趙明堂?”
趙淨放下手,道:“滿總兵也知道我?”
滿桂摸了一把鬍子,道:“現在京城誰不知道你趙明堂的大名?昨日兵部裡,全是你的罵聲,我想不知道都難。坐!”
趙淨在滿桂對面坐下,道:“滿總兵不會也罵我了吧?”
滿桂哈哈大笑,道:“我罵你做什麼?你乾的漂亮!早知道是你,昨天晚上我就去找你喝酒,現在都還沒醒!”
趙淨見滿桂這麼爽朗,笑著道:“那滿總兵應該一同上殿,昨日還是很精彩的。”
滿桂連連搖頭,道:“不去不去,讀書人的嘴比我們刀還鋒利,打不過。”
趙淨看著滿桂,以及桌上的幾個罈子,心裡一動,道:“滿總兵這會兒不應該是在寧遠嗎?怎麼在京城?”
滿桂笑容沒了,道:“朝廷裡彈劾王之臣,把我也帶上,我是進京請罪的。”
趙淨瞬間想到了看過的一些奏本,當即道:“滿總兵放心,王之臣已經被罷官了,與你無涉。”
滿桂雙眼一瞪,道:“不會牽連我?”
趙淨道:“我看過內閣傳下來的一些文書,沒有提及你,按照慣例,在京城待一陣子,必有其他任命。”
壓抑在心中多日的心事頓去,滿桂大笑,拿起罈子就給趙淨倒了一杯酒,道:“其他人我不信,但有趙小兄弟的話,我便放心了,幹!”
趙淨笑著拿起酒碗,與滿桂碰了一下,而後一飲而盡。
喉嚨火辣辣的疼,而後連連咳嗽。
滿桂看著趙淨一臉通紅,哈哈大笑,道:“這才是八十年的陳酒,趙小兄弟不怎麼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