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
趙淨一怔,下意識的反應是,他怎麼在這個時候進宮?
但旋即又意識到不對勁,袁崇煥進京,他怎麼會不知道?
吏科是上傳下達的關鍵之處,封疆大吏沒有旨意,是不能擅動的,袁崇煥怎麼就突然到京了?
趙淨心中疑惑,猛的突然警醒,道:“是陛下傳我?”
袁崇煥到京,進宮,為什麼要通知他?
門口的小吏道:“並不是,是內閣傳話,要都給事擬定相應文書,這是慣例。”
趙淨眨了眨眼,看向趙常,有些不明白這小吏的話。
趙常倒是反應極快,在趙淨耳邊低聲道:“公子,袁都督多半私自進京,需要吏科遮掩。”
趙淨嘴角扯了扯,原來還有這樣的慣例?
同時他也明白,袁崇煥多半並不是’私自進京‘,而應該是崇禎透過遼東監軍太監傳話,繞過了內閣與六科廊。
趙淨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這是要他事後補手續,以免被人發現,抓著不放。
小吏應聲,退後出去。
趙淨放下手裡的筷子,思索著袁崇煥現在進京的目的。
正值年關,入京索要明年兵餉是一定的,但肯定還有其他什麼事情。
袁崇煥在這個時候到京,可以說是‘恰如其分’。
錢謙益倒臺,必然會牽連不少人,而袁崇煥是錢龍錫一系,或許能在這件事撿到不少便宜。
趙淨並不在乎錢謙益倒臺,誰得到好處,而是在思考,幾個月後的將發生的事。
袁崇煥殺毛文龍以及建虜突破薊鎮,兵臨京畿城下。
會死很多人。
趙淨不想剛脫離一個坑,又落入更大的坑。
清貴公子,還沒享受幾天,就成了亡魂。
薊鎮比鄰的是大同鎮,由滿桂坐鎮,而大同鎮,離京畿也是最近。
算算時間,趙淨心裡不由得急迫起來。
‘鹽引’的事,得加快,還有那個程必忠。
一時間,趙淨心裡想了很多。
趙常見趙淨不動筷子,道:“公子怎麼了?”
趙淨深吸一口氣,道:“沒什麼。就是以後的事情會比較多,吏科確實要增加人手了。”
朝局激烈動盪,內閣、六部空缺嚴重,六科同樣如此,兵、禮、吏幾乎空了,趙淨還是從禮科調過來的,而吏科只有他一個都給事中。
六科廊缺額大半,亟需補缺。
趙常一邊吃一邊道:“那就找,候補等缺的人多得很。”
趙淨聞言,心裡忽的一動,自語道:“我記得,新帝登基,都要開恩科的,今年及第的,是不是還有很多人在等著補缺放官?”
還不等趙常說話,趙淨道:“趙常,明天,你將候補的名錄翻找出來,我挑一挑。”
他與喬允升有約定,吏科的補缺,由他舉薦。
趙常應了一聲,埋頭吃喝。
趙淨拿起筷子,思緒再次控制不住的飄到袁崇煥身上。
他的突然到京是為了什麼?對現在的朝局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崇禎與袁崇煥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蜜月期,袁崇煥的要求,崇禎幾近無條件的應允。
‘希望沒有什麼其他么蛾子發生……’
趙淨心裡暗道,但以他對大明朝廷的瞭解,這個希望估計有些奢侈。
臨下值前,趙淨將袁崇煥‘奉命進京’的公文寫出來,然後送去內閣,再由司禮監蓋印回來,速度快的出奇。
趙淨回到府邸,趙老爹又沒回來。
他洗洗漱漱睡覺,蓋上被子的那一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瞿式耜死了,錢謙益垮臺,他無需再忐忑難眠,時時警惕了。
這一覺,香甜美味。
他不知道是,隨著錢謙益垮臺,京城裡,暗湧如潮。
……
第二天一早,趙淨如同沒事人一樣,來到刑部。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趙淨一頭霧水,邁步進入他的值房。
負責這間值房的小吏,十分麻利的擦拭桌椅,給他倒茶。
趙淨坐下後,好奇的問道:“怎麼回事?刑部出什麼事情了?”
這小吏連忙道:“趙都給事誤會了,不是刑部有事。是外面都在傳言,是趙都給事中在陛下面前參倒了奸賊錢謙益。”
趙淨眉頭一挑,道:“我?”
天地良心,昨天在養心殿,他為了刷崇禎好感,胡扯了幾句,完全是路人,助攻都算不上。
小吏道:“是啊,現在外面的人都在讚揚趙都給事中‘輕蔑權貴,勇於彈劾,不畏生死,諫官風骨’。”
趙淨嘴角扯了扯,這是讚揚嗎?這確定不是故意在害他嗎!
錢謙益是東林黨‘文宗’,天下矚目,要是所有人都相信是趙淨將錢謙益扳倒,那後面麻煩就大了!
雖然事實確實如此。
趙淨背了屬於他的鍋,但心裡還是不是滋味,總覺得是有人故意栽贓,在‘陷害’他,轉移焦點。
小吏見趙淨沒有再問,悄悄退了出去。
趙淨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散播‘謠言’,拿起一堆案卷,便開始翻找程必忠的。
翻了很久,終於被趙淨找到了,仔細看完案卷,又看向結案陳詞,除了一份‘證詞’外,別無其他任何證據。
趙淨又看了一遍,拿起筆,在上面寫上:證據不足,駁回,擬無罪開釋。
而後,放到一旁,繼續處理其他案卷。
忙碌一上午,趙淨餓的肚子咕咕叫,準備起身出去吃飯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瘦弱,蒼老,白髮蒼蒼,拄著拐。
刑部尚書,喬允升。
趙淨看到他親自來了,心下意外,連忙起身道:“見過喬尚書。”
喬允升慢悠悠的坐到趙淨的椅子上,將手裡的奏本遞給他,道:“你看看。”
趙淨一怔,我看看?
帶著疑惑,趙淨接過來,開啟看去,一眼掃過,他就不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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