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是耿如杞活躍氣氛,趙淨主動開口,向著曹於汴道:“曹總憲,你上次說的事,下官回去仔細查了查,是有一些高官或者曾經的高官子嗣獲罪,正在服徭役。曹總憲的意思,是要下官放歸嗎?”
耿如杞與朱審烜在悄悄私語,不知道說著什麼,朱審烜一臉興奮。
王用則自顧的看著歌舞。
曹於汴沉著臉,沒有理會。
難道他要當著山西省巡撫、布政使的面,要求趙淨徇私枉法嗎?
趙淨見曹於汴不吭聲,轉頭將目光落在了黃雲發身上。
黃雲發臉色一僵,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
今天的鴻門宴是他攛掇的,原本是必勝之局,可趙淨拉著晉王出現,在摸不清趙淨與晉王的真實關係之前,他不敢擅自發動。
而且,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感!
“黃員外,聽說,你要賣我太原府的地?”趙淨面無表情的淡淡道。
黃雲發只覺口乾舌燥,道:“是,是,我,草民也是想為府尊分憂。”
趙淨點點頭,道:“太原府的空地、荒地有很多,我已經讓太原,陽曲縣整理出了兩千頃,黃員外可否願意接手?”
黃雲發道:“府尊,那個,草民看上的,是太原縣的地。”
趙淨道:“那些已經是開墾的,你要分憂,自然是那些尚未開墾的。這樣吧,每畝算你中田的價,本官當著撫臺,藩臺,曹總憲的面,再向你承諾,給你打個折,一畝算十兩銀子,總數四百萬兩銀子。”
黃雲發瞬間瞪大雙眼,驚愕非常。
如果是中田,一畝十兩銀子那絕對是佔了大便宜,可趙淨會有這麼好心嗎?
黃雲發第一時間就知道,趙淨說的,都是一些廢棄的荒地,甚至是尚未開墾的山地!
這種田畝,白給他都不要,何況要十兩一畝!
他嘴唇蠕動,想要開口拒絕趙淨,一邊想著婉轉的措辭一邊目光急轉,希望有人能出聲幫他一把。
耿如杞彷彿沒聽見,還在與晉王竊竊私語。
王用也在專心致志的看著歌舞。
至於曹於汴,置若罔聞,沉著臉作思索狀。
見沒人幫忙,黃雲發硬著頭皮道:“那個,府尊,草民並無想要買那麼多……”
“黃家的財力本官還是知道的,”
趙淨直接打斷他,道:“但是四百萬兩,也不是小數字,本官不要求黃員外現在就拿出來,三天如何?”
三天?四百萬兩?
黃雲發驚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轉瞬他就變得異常冷靜,站起身,抬起手道:“府尊,草民願意為府尊分憂,為太原府解難,但是在力所能及之內,府尊的要求,黃氏一族就是砸鍋賣鐵也做不到,還請府尊見諒。”
趙淨微微一笑,道:“本官最是善解人意,也從不為難他人,那這件事就算了吧。”
黃雲發又是一怔,這趙淨這麼容易退縮嗎?
耿如杞餘光清晰的看完了整場,笑著坐回去,與朱審烜道:“殿下,就這麼說定了。”
朱審烜連連點頭,道:“說定了說定了。”
王用這會兒也收回了在歌舞上的目光,一副等著巡撫訓示姿態。
曹於汴壓著內心煩躁情緒,表情也緩緩鬆解。
耿如杞作為這次宴席的主人,將一眾人表情盡收眼底,笑呵呵的道:“諸位,莫要客氣,隨意動筷。”
眾人不管什麼心情,都露出笑容,拿起筷子。
但在場的,大概除了晉王,沒有什麼人有胃口,配合的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
氣氛,再次變得尷尬。
趙淨本著為上官分憂的精神,看向曹於汴道:“曹總憲,這次來撫院,可是有什麼要事?”
曹於汴被壓下去的煩躁再次上升,臉上也有些冷漠,道:“本官來此,是為了赴宴。”
“什麼宴?”趙淨緊追了一句。
所有人都清楚的‘鴻門宴’三個字自然不會出曹於汴之口,漠然的道:“這你得問耿巡撫。”
耿如杞聽得出曹於汴話裡的不滿,卻不當回事的笑著道:“尋常家宴罷了。”
趙淨沒有追殺,看向黃雲發,道:“黃員外列席是?”
黃雲發連忙道:“是,是,是為了給撫臺分憂,草民打算捐納一些糧食給撫院,以賑濟災情。”
趙淨哦了一聲,道:“有心了。對了,我聽說黃家的生意涉及十分廣泛,除了鹽茶礦燈暴利之外,還有可異地兌換的錢鋪?”
黃雲發看著趙淨,那叫一個小心謹慎,道:“是。”
作為民間商人,想要做到異地儲存兌換,那本金可不是一般的雄厚!
趙淨雙眼發亮,道:“那就好。”
黃雲發的心頭惴惴,什麼叫做‘那就好’?這趙淨到底要幹什麼?
但不管趙淨要幹什麼,作為父母官,而且是手裡有兵的父母官,對普通百姓,哪怕是家大業大的黃家來說,依舊是不可匹敵的存在。
尤其是這場還沒有開始的‘鴻門宴’,必然為趙淨所記恨。
‘他不會已經在想著怎麼對付我了吧?’黃雲發心裡驚疑不定。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作為一個草民,面對父母官,是何等的無力以及恐懼。
他不動聲色的看向曹於汴,現在能救他的,也只有曹於汴!
曹於汴對趙淨可比黃雲發了解,沉著臉道:“黃員外是太谷大善人,于山西於朝廷皆有大功,你不可妄為。”
趙淨笑著道:“曹總憲說笑了,下官是在讚賞黃員外經營有道,並無其他想法。”
見趙淨說的這麼赤裸,曹於汴眼神陰沉,道:“趙明堂,你若亂來,休怪本官無情!”
趙淨微笑不變,道:“曹總憲,想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