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明天開車帶他串完親戚，下午就得回濟城！”
“！”
三奶奶臉上色變：“明天就走啊？”
“對啊，明天走都是晚的。”
這種農村老孃們，你跟她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遇到類似問題，想要“說服”她只有一個法子，就是打服他。
但都是姓江的，又是過年期間，江致遠肯定不屑於跟她來這出。
躲她遠遠的才是正理。
三奶奶臉上肌肉一抽再抽：“你說說，好歹回老家過個年，怎麼不多呆幾天？致遠吶，你爸得是明天中午去串親戚吧？明天早上把車借給我們家大華子開開行不行？”
“……”
江致遠看她一眼，一句話沒說，抱著手機去了裡間屋。
三奶奶不甘心，還追著他背影問了一句：“致遠，到底行不行啊？”
有另外一個老孃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拉了三奶奶一把：“他三奶奶，差不多得了。大過年的，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哪兒找不痛快了，我不就是想問致遠借他車給我們家大華子開開嘛……”
三奶奶嘴硬，心裡卻是已經開始發虛。
其實要說她有壞心眼，的確不是冤枉她，她是真的沒想著借了江致遠的車之後，完好無損的還回來。
但這點壞心眼背後，不過是對眼下自己日子的不順心，和看別人家日子紅紅火火的不開心……
上午拜年活動告一段落。
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彼此之間的串門不再侷限於同宗同族，同村相熟的人彼此都會走動走動。
擱往年，江致遠家無疑是冷清的，大年初一下午，除了米川和米廣德、王霞過來串門之外，基本上沒什麼人。
但今年不同往日。
江致遠發達的訊息已經在整個村裡傳開了。
尤其是春節前，還有人大老遠的從濟城來給他送了小半車的海鮮，讓全村人全都注意到了江致遠的發達。
於是今年的江致遠家，大年初一下午那叫一個熱鬧。
沾邊的，不沾邊的，甚至從來只是照過面沒說過話的人，都來轉一圈，亮了亮相。
言談話語之間，無非是想問問江致遠現在在濟城到底做什麼，賺多少錢，能不能幫介紹之類的。
好在江致遠在上午拜年期間，就已經預料到類似事件的出現，所以下午早早的躲了出去。
只留江永歲和馮玉蘭在家支應。
對於大傢伙好奇的那些問題，這兩位一概都是不清楚不知道。
但凡有人問的多了，橫豎就一句：孩子在外面做什麼生意，我們倆農村鄉下的老農民，哪知道這些？
“三奶奶真是夠了，這人怎麼這樣？”
下午的時候，江致遠沒在家，是跟米川去了南山根下的蘋果園閒逛。
這裡是整個小山村過節期間最寧靜的地方，誰也不會想到江致遠會跟米川到這邊來躲清淨。
米川中午吃飯的時候，就聽王霞說了三奶奶上午再次找江致遠借車的事情，後續說起來，難免有些憤憤不平：“得虧我不在那兒！要不然，我非得問問她，真想開豪車，自己家出錢買一輛就是了，一天到晚的就想著借別人的開，到底什麼意思？”
“能什麼意思？心裡覺得不痛快唄！行了，跟她生什麼氣啊？大過年的，不值當的。”
江致遠笑呵呵的伸手揉亂她的頭髮，給自己點了一支菸。
米川很是好奇：“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氣？”
“當時是有點，所以乾脆進屋不理她了。但是過後想想，其實三奶奶這種心理也能勉強理解。她這人要強了一輩子，總想著自己一定能夠過得比別人家好。結果呢，三爺爺性子軟，連她都降服不住，更別提出去幹一場事業了。大華子現在雖然是上完了大學，在濟城也找了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但遠遠達不到三奶奶所希望的那種顯赫的程度。甚至連找個兒媳婦，都沒能在三奶奶期望的年紀早早找上。久而久之，這心理就有點失衡了，然後看誰家過得比自己好，心裡就特別的不舒服，明裡暗裡不找點不痛快，心裡就跟有道過不去的坎兒一樣。”
“呃……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米川仔細想了想江致遠說的這個話，不得不承認，好像的確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讓她來評說三奶奶這個心理，又著實沒什麼好說的，只餘一聲嘆息：“真懷念咱們小時候啊，家家戶戶雖然都不富裕，但是過年的時候，去誰家串個門，一杯最便宜的茶水，一把瓜子幾塊兒糖，就是一個好年。哪兒像現在一樣，人人心裡都有無數的小九九。”
“為什麼以前過得簡單？因為以前的時候，大傢伙都窮，家家戶戶的條件就算有差別，差別也不是特別大。你家有的，人家家也有；人家家有的，你家大機率也有。”
“大傢伙差不多生活在一個水平線上，自然就沒有那麼多的攀比。”
“只要是沒攀比，日子就會簡單的多，也比較容易知足。”
“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呢，家家戶戶伴隨著時代發展，漸漸拉開了距離，有的家庭過得比較好，有的家庭過得比較差。”
“過得好的難免瞧不上過的差的，覺得跟這樣的人家打交道掉價；過的差的，又恨那些過得好的，都是一般無二的日子，憑什麼你家就能比我過得好。”
“歸根結底，是窮的時間太長了，不太適應慢慢變得富起來的這個過程。”
“假以時日，大傢伙的日子都富起來了，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也就少了。”
“當然了，也不可能完全沒有。即便是都富了，也會有過得很富的，有過的相對來說不是那麼富的，攀比這種事情，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會存在。”
“但不管怎麼樣，終究會有那麼一天，當大家都過得比較富的時候，這種情況遲早會越來越少，越來越不明顯。”
“所以啊，咱們這一代人的歷史使命就是，帶動所有人都快點富起來！”
江致遠抽著煙，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一堆感慨，莫名其妙的就是一通長篇大論。
看著他在煙氣繚繞之間侃侃而談，米川不知不覺之間看得痴了：“遠兒，聽你說這些，看著你長得真帥。還有嗎？多說點！”
江致遠呲牙一樂：“還想讓我說點？”
“昂！”
“你家果園有草堆嗎？咱倆鑽一個呀！”
米川頓時黑臉：“邊去！”
江致遠哈哈笑。
大年初二下午，江致遠開車回了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