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土塊被馬蹄掘翻,碾爛成灰。
灰土飄到臉上,迎面拂在馬眼睛裡,就有賽馬感到很不舒服,扭頭髮出了嘶鳴。
之後就像有連鎖反應那般,大家紛紛發出長長的嘶鳴聲。
或是聲音高昂有力,或是聲音疲憊不堪,帶有力竭的重負。
比不上平日裡歇息時所發出的呼聲——那聲音才叫大呢,隔著老遠的距離也能聽清!
但就這一聲,也足以讓賽馬們提起了勁,各自咬著後槽牙往前面奔跑。
而不喜歡吃灰的馬,自然是跟不上前面步伐的。
那隊伍拉的散漫極了,快的快,慢的慢,連成一片,觀感就沒有一字並排要來的好。
最前方領頭的逃馬還是冬風穹頂,打小夥子鬆開了韁繩那會兒起,就撒歡了的邁開腿奔跑。
白馬的姿態多隨意啊,給人一種他上他也行的錯覺感。
然而事實又是如何呢?
瞧瞧旗開得勝吧,自撞開別馬時就不斷向著冬風穹頂逼近,結果呢?
跑了數百米出去,也沒見牠兩之間縮短了多少間距!
青毛的牡馬喘著粗氣,煙是一股股的從身上騰起,嘴巴邊也湧出了細密的白沫。
此時牠的眼裡只有那匹賽馬,跑在最前頭,就像無法逾越的高山,任牠如何追趕也無法爬到山頂。
升騰的霧氣中,旗開得勝便無可避免地想到了牠剛向三號賽馬搭話時的場景。
初見牠的時候,旗開得勝只覺得這是匹膽小如鼠的賽馬,外頭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的,就嚇得牠直往邊角縮著。
出於心中那點對同類的友愛,也出於同齡者或許可以成為自己追隨的考慮,旗開得勝靠近了牠。
牠們之間的對話是很少的,繞圈的那會兒往往是旗開得勝一匹馬說話,另一匹馬就靜靜聽著。
隔著適當的距離,冬風穹頂只給旗開得勝一個打量的目光,帶著謹慎和懷疑。
自信的牡馬並不理會牠的那點猜忌,牠比冬風穹頂要大得多,從外表上來看兩匹馬的肌肉量也是有所差距的。
等到我跑在牠的前面,或許牠會用帶著崇拜的眼神看我。
旗開得勝想的很單純,賽馬間互相比拼速度,拉開名次,不正是在說誰比誰更厲害嗎?
比拳頭牠是不怕的,自己那麼大,撕咬起來更是放著狠勁,正常情況下沒哪匹馬會去願意招惹自己。
但單靠這個就分地位總讓牠感覺有些無聊,正好兩腳獸也喜歡看,那自己贏了比賽豈不是更有威懾?
殊不知有的馬生活是生活,比賽是比賽,完全把兩個事情分開來看。
這也就造成了旗開得勝內心巨大的心態變化。
冬風穹頂第一個卡著開閘點,從門裡擠出並且先於牠馬小半個身子的時候,旗開得勝覺得很正常。
牠早從別的馬嘴裡聽來了,這小子是個逃馬。
逃馬肯定是先手先閘最好,因此馬馬練了金出閘的好本領,所以旗開得勝並不著急。
作為一匹慣用戰術為差追的賽馬,牠總樂意在最後用身體撞出一條道路,然後痛痛快快地跑完整場比賽。
旗開得勝幾乎是無往不勝,除了上一場比賽——
有匹同樣高大的牡馬低著頭沒有讓位,兩馬一路互鬥,直到終點線對方勉強贏了牠小半個脖子。
牠是左顧右盼看了一圈的,這場裡沒哪匹馬比自己要更強壯。
牠因此很有信心去贏得比賽的冠軍,用自己的身體,還有一份吊在牠心頭上的胡蘿蔔。
等到比賽結束那會兒,士大夫總是端來水桶讓馬喝飽了水,再放上幾塊胡蘿蔔作為獎勵。
屆時,旗開得勝可以一邊沐浴著水管裡出來的涼水,一邊細細品味桶裡的胡蘿蔔。
那甜蜜蜜的味道,光是想想就惹得馬不自覺流了口水。
再之後呢,靠著這份美好的暢想,旗開得勝穩穩地待在馬群裡。
牠馱著騎手,是一個壯年的男人,正用敏銳的目光查詢可能的缺口,好能夠及時帶馬鑽出馬群。
這樣的時機很快就到來了。
當最末尾的馬也經過了第三彎道的時候,騎手抓住馬繩往斜裡拽,示意旗開得勝離開群體靠在草地內側積存體力。
旗開得勝得到了騎手的指示,立刻轉過去往內側擠壓位置。
有兩匹鹿毛馬並排在草地的內側跑道,看上去不像是樂意讓位的主。
但那沒關係,青毛牡馬硬生生擠開了道,然後開始緩慢地加速。
這才是離第三彎道不遠的地方,旗開得勝的耐力足,從這裡就能夠開始衝刺。
雖說加速度稍微慢些,但提前加速彌補了這一缺陷。
就從這裡超過牠吧!
旗開得勝奔跑著,視野裡,已然臨近冬風穹頂的身側。
牠已經見到勝利的曙光……
本應如此。
按照旗開得勝的猜想,大逃的冬風穹頂若是精力好些,能撐到最後二百米衝刺的時候。
若是精力不夠好,第三彎道牠就該消減了速度,從前面下來了。
大逃馬有幾個能跑到最後,笑到最後的?還不是在關鍵時刻被其他賽馬逮捕。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