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記憶如走馬觀花般浮現眼前,一切歷歷在目,彷彿收殮兄長的屍身猶在昨日。
趙咎強壓下心口的悸痛,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平鋪直敘地講述了整個事情經過。
從趙哲為證清白,自刎而亡,到鄭氏撞棺殉情,以明情志,以及趙懷和趙恪兄弟二人溺水身亡的罪魁禍首。
說到最後,書房已然寂靜無聲。
鄭氏捏緊帕子,輕咬著唇,大顆大顆的眼淚驟然滾落,她捂著嘴才忍住哽咽。
“別哭別哭,這不是還沒發生嗎?”趙哲邊哄邊給妻子擦淚,語帶調笑道,“大魏公侯嫡子,還真是我能說出的話。”
鄭氏通紅著眼眶瞪他,“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趙哲一臉無辜,“這不是夢嗎?說說也不行?如此英勇赴死,想來他日魏史之中,吾必能千骨留名——啊!”
趙哲發出一聲慘叫!
鄭氏狠狠擰著他的腰,尤不解氣,又踩他一腳,“就知道惦記這些虛名!”
夫妻倆對趙咎所言沒有絲毫懷疑。
一來,趙咎不是信口開河、滿嘴胡言的人,二來,這種事情聽著荒謬,但確確實實是他們夫妻能做出來的。
趙咎低聲道:“二嫂,對不起,我沒有照看好二郎和三郎……”
“那是他們自己蠢笨!”鄭氏打斷他的話。
“怎麼就跟你二嫂說對不起?這兒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趙哲才說完,又捱了一下打。
趙咎看著他們,想笑,又笑不出來。
“趙老嫗狠下毒手,是為罪魁禍首,我疏忽大意,亦難逃過錯。”
兄嫂待他如親子,悉心教導、處處疼愛。
結果家裡出了事,他卻連保全兄嫂的骨血都做不到。
縱然後來親自報仇誅殺趙老嫗,二郎三郎也回不來了。
“怎麼就是你的錯了?沒有的事兒!”鄭氏抓著趙咎的手臂,不許他責怪自己。
“是二嫂自私,要隨你二兄而去……二嫂把一切都扔給你,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
鄭氏深吸一口氣,聲線不穩,眼中含淚,幾乎泣不成聲。
她不知道夢裡的趙咎是怎麼熬過來的。
至親至愛的家人一個接一個的離世,他怎麼受得了啊?
“阿劫,你受苦了……二嫂對不起你。”鄭氏哽咽道。
她是全了夫妻情意,卻讓趙咎眼睜睜看著自己撞棺自盡。
光是想到那種場景,鄭氏的心就跟著抽疼起來。
“二嫂。”趙咎一時失語。
為什麼不怪他?
為什麼還要心疼他?
“你罵得好!趙老嫗可不就是老而不死是為賊!”趙哲遞來一塊帕子,鄭氏擦了擦眼睛,安慰趙咎道,“你放心,我和你二兄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
那老不死的東西動她兒子還不夠,如今又來打趙咎主意,活不耐煩了就去死!
趙哲沉吟道:“大兄那邊……”
“先瞞著。”趙咎道。
趙諮是典型的儒家思想,對鬼神一說向來敬而遠之。身為家族冢子,他比趙哲更像一個合格的政客,絕不會因為趙咎三言兩語而妄下定論,改變計劃。
這也是為什麼趙咎願意跟趙哲說這些的原因。
他需要同盟幫手,一起剷除潛在的隱患。
“說這麼多,還不是想拖我下水。”
趙哲哼了一聲,聽到外頭趙恪咋咋呼呼的聲音,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我心裡有數,你自去忙吧。”
趙咎知道趙哲心裡已有成算,也不再多說。
趙哲深深地看了一眼幼弟的背影,忽然叫住他。
“阿劫。”
趙咎回頭。
趙哲道:“把這個夢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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