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性命,如今就捏在對方的手裡,對方想讓他什麼時候死,他連一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他今天來,不是來質問,也不是來彙報,而是來表明自己的忠心與立場。
就在周毅心中天人交戰之時,陸猙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錯。”
“妖魔是我殺的,人,也是我殺的。”
轟!
儘管心中早已有了千萬遍的猜測。
但當陸猙如此風輕雲淡的承認時,周毅的腦子還是像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那可是豫州伏魔司第一供奉啊!
是半步金身,在整個豫州修行界都說一不二的大人物!
就這麼……殺了?
還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就像碾死了一隻路邊的螞蟻?
然而,這份震撼僅僅持續了不到一息,便被他腦海中猛然閃過的另一個畫面給沖刷得一乾二淨。
他猛然想起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另一重身份,那樁震動了整個大雍朝的驚天血案。
那可是連手握一州權柄的陰州牧,都被這位爺給殺了!
與一州之主相比,區區一個伏魔司的供奉,又算得了什麼?
這個念頭一出,周毅心中的恐懼反而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洩口,瞬間轉化成了一種認命般的麻木。
他明白了,自己所以為的天大的事,在這個男人的眼中或許真的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深深低下頭,不敢再有絲毫多餘的想法。
然而,陸猙顯然對他的心理活動不感興趣。
他擺了擺手,彷彿剛才談論的只是天氣的好壞,直接切入了他真正關心的問題。
“我問你,在你們伏魔司,如果有人想晉升到真我、歸元(元武中對標真我和金身的境界)、金身這等境界,那份傳承從何而來?”
“也是用功勳換取嗎?”
周毅猛地一愣,顯然沒想到這位爺會突然問起這個。
這個問題的層次太高。
他不敢有絲毫隱瞞,連忙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在腦海中飛速地組織了一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回……回魁首的話,功勳……是不行的。”
“想要單靠功勳換取這等境界的傳承,那所需的功勳值,都是一個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立下不世之功也未必足夠。”
“幾乎……沒有人能付得起。”
陸猙的眼神微微一凝。
“那用什麼換?”
周毅嚥了口唾沫。
“賣命!”
“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完全全地交給伏魔司,獻祭自己的忠誠,宣誓永生永世效忠於大雍朝。”
“只有透過了欽天監(前文有提到過,類似於命理部門)最嚴格的的“審查”,被認定為絕對忠誠、絕無二心之後,才有可能被賜予後續的法門。”
聽到這裡,陸猙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他瞬間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門道。
這所謂的“賜下法門”,恐怕就跟自己對周毅種下的“魂契”是一樣的性質,甚至可能更為霸道。
接受傳承的同時,就等於將自己的神魂本源,向別人敞開,任由其刻下忠誠的烙印。
從此身不由己,再無自由可言,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間。
周毅似乎看出了陸猙的思索,又連忙補充道。
“不過,對於那些一心為朝廷效力、願意加入伏魔司的修行者來說,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並不會拒絕。”
“甚至……以此為榮。”
陸猙聞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他當然懂。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會把那所謂的“信仰”、“大義”、“忠誠”,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一句“斬妖除魔”,不知讓多少人獻上了血與骨。
道不同,不相為謀。
對他而言,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中,是比死亡更無法接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