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散日朗,日光燁燁。
山道上顯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還玩,你爺爺回來啦。”熊硯朝玩到入迷的何有生,低聲喊道。隨即,又邁出了小院,立在籬笆外。
素琴和錢大郎兩人正對著火堆,弄早飯。上官詰不知道跑去了哪裡,樹叢中隱隱有砍伐之聲。熊硯覺得上官詰未免對練武之事過於認真,原以為紈絝對什麼都沒個定性呢,但早晨練武也是好事,起碼會帶乾柴樹枝回來。
何暮青走近時,一眼睃見孫子背在身後的手,不知藏了什麼。他不用想,便知道是孫子身旁的人給他做的。這婦人哄小孩倒是很有一套,生仔這幾日再也不鬧著要下山了。
因此,他對於熊硯幾人偷偷進入園舍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要留下就留下,這座山也不是他的,他沒資格趕走誰。等到受不住了,自然會走。
“何大匠,今日天氣真不錯啊。”熊硯笑嘻嘻說道。
何暮青只當沒聽見,抬腿跨過門檻,一手拉過何有生,對他說吃早飯了。何有生手中藏著東西,乖順地跟著走了。
素琴做好了早飯,分別遞給大家——半張幹餅,一碗熱水。
上官詰見到幹餅,頓感胃裡泛酸水。錢大郎也是滿臉愁苦,盤腿坐在火堆旁。只有熊硯爽快張口,咬下幹餅,再啜飲熱水。
“吃啊。”熊硯抹去嘴邊的餅屑,向眾人說道。
上官詰盯著手中的餅子,像是要盯出一個洞。
素琴喝下一口熱水,摸摸肚子,“小姐,我還不餓。”
話音剛落,錢大郎的肚子傳來響亮的咕嚕聲。
“大郎,你可餓了罷?快吃。”
“硯姐,我……我吃了燒心。”錢大郎夢裡都夢見自己在吃幹餅,無論他吃多少,只要他剛吃完手中的餅,那幹餅又會從他手裡冒出來,怎麼吃也吃不完。
他們住在山上的第二日,錢大郎便自告奮勇要去山下采買日常用品。吃下早飯後出發,不到日中人就回來了。錢大郎滿身汙泥,雙眉耷拉,說下山的道路似是被雨水沖毀了,沒法下山。
熊硯從何暮青那裡又碰了一鼻子灰,聽到錢大郎說的事,隨意道大毛說過,夏季山道常會被雨水沖毀,過段時間便會自行恢復。
過段時間是過多久,熊硯沒問。
她沒想到一段時間是多麼含糊不清的表達,它可以長達幾個月,或短至一時半刻。
錢大郎日日重回到山道被沖毀的地段,昨日去到那處地方,厚厚的淤泥仍舊滯留原地。
他們的食物不夠了,連一些日常需要的物品也需要補充了,最要緊的是,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如果他們不能住進何暮青的園舍裡,他們需要更厚實的防寒取暖的衣服被褥。
熊硯聽見錢大郎的話,喝光碗中的熱水,熱水帶來的暖意快速消散於身體四肢,而後又重回寒冷。
“我來想辦法。”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停留片刻,“我保證,這會是我們最後一頓吃幹餅。”
說罷,她站起身朝園舍旁的雞籠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