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熊硯還未出逃,面對這個局面,也許就認命繼續當個丫環。但她費盡千辛萬苦,跑出了上官府,差點品嚐到自由的滋味。這再讓她回去,實在是讓她難以接受。
徐陵斌懶得跟她胡枝扯葉,手下稍動,袖口滑出一柄軟劍。
劍身在月色下泛出冷冽的劍光。
提起劍柄,劍尖對準熊硯的脖頸。
“不回去,你就死。”語氣平淡,卻透出無情的冷意。
熊硯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盯住鋒利的劍刃。
徐陵斌不可能是個教書先生。
腦中念頭一轉。
除開生死,無大事。
熊硯利索地爬上板車,讓徐陵斌帶她回府。當丫環麼,都當那麼些年了,熟練工種,繼續當也不是什麼大事。
房簷上鐵馬聲響,在寂靜的黑夜中,尤為脆亮。
棗紅拖著疲憊的身子,跨進房內。
融融燭光下,熊硯半垂著頭,手指上下翻動,在雕刻木頭?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熊硯放下手中的刻刀,朝棗紅露出微笑,“棗紅姐,今日好玩麼?”
棗紅提起手中涼透的粽子,沒說話。
好玩什麼呀。少爺在外原來是那般荒唐的人,龍舟競渡結束後,不知怎麼跟同行的幾個人打起賭來,賭什麼不好,賭在河中鳧水,輸了的人要剝光上衣,去最熱鬧的街面逛一圈。
少爺是沒輸,但他們做下人的,卻是嚇個半死。少爺可是老爺的眼珠子,掌中寶,要是出了任何差錯,他們都得賠命。
熊硯拖著左腿,走到棗紅身邊,勾走棗紅手中的粽子。
解開捆繩,撕下粽葉,咬上一口冷粽,甜絲絲的紅糖瀰漫於口內。
徐陵斌到底是什麼人?這個疑問伴隨著甜黏的糯米,一起被熊硯吞進腹中。
第二日,老爺深夜發了好大一通火的訊息,傳遍全府。林姨娘首當其衝,被老爺打了幾個耳刮,掌家權分出了大半。
“棗紅姐。你們是沒看見今早衛姨娘那春風滿面的模樣,高坐堂中給管事媽媽們分發府中鑰匙,和令牌……”
素琴說得唾沫四濺,眉飛色舞。
棗紅放下手中的香爐,好笑的看著素琴,“說得好似你在場。你不是跟我一起在這裡忙活麼?”
素琴一邊收拾少爺的衣服,一邊道:“我剛不是出去了一趟,劉媽媽跟我說的。她的兒媳今早就在那廳堂裡,還說衛姨娘穿了件鮮豔的衣裳呢,人看著一下年輕了好多歲。”
素琴是個活潑多話的人,今年剛13歲。調來上官詰院中後,很快跟全院上下的人聊得熟絡。
棗紅上前,跟素琴一起擦洗上官詰的衣裳——昨天下河的那套,看起來基本都被水和泥,弄得汙糟,沒法再穿了。
既然沒法再穿,棗紅便叫素琴把這套衣裳,拿去給負責繡活的僕婦婆子們,讓她們處理了。
素琴抱著一團衣服,跨出門時,又想到什麼似的,收回腿,扭頭跟棗紅,低聲道。
“棗紅姐,我聽說這院子裡又要來兩個丫環呢,是一等的。”
棗紅停下手中的活,面上稍顯驚訝,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轉瞬又把話嚥下。
“你是擔心碧桃姐是不是?”素琴猜中棗紅未說出的話,翹起嘴角,“別擔心,碧桃姐肯定沒事。”
“你怎麼知道?”棗紅追問道。
素琴擠擠眼,“我就知道。”
說罷,不等棗紅回話,腳步輕快地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