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硯安靜地端上茶水、點心,退守在樹下等候使喚。
一老一少下著圍棋。
黑子比白子多。老和尚下黑子,上官詰下白子。
熊硯看不懂圍棋,便只能看天看雲,看山看樹。
當她將眼神看向棋盤時,看到就是白子更少了,上官詰的臉很難看,像塊凍住的死肉。
泓德微笑看向熊硯。
熊硯莫名,按照印象中的佛教行禮方式,雙手合十回應。
下一刻,棋盤被上官詰掀翻,白子黑子如雨珠般,墜落於地。
“不下了。我要回家。”
惱怒的少年順著和尚的視線,看向樹下雙掌合十的熊硯。
何須楚峽雲飛過,便是蓬萊殿里人。閃過這念頭的一瞬,他不由得更為惱怒。
“你沒看見棋子都掉地了嗎?還不來收拾嗎?”上官詰朝熊硯呼喝道。
熊硯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彎腰撿拾棋子。心裡頭默唸,青春期少年暴躁叛逆,是正常的正常的。人的腦子要在30歲左右才能發育完成。
“阿彌陀佛。”泓德的眼內像一汪秋水渾濁,他看見了上官詰或許會改變的契機。
低眉垂眼,看向蹲在他們身前的小娘子。
“老禿驢,出家人眼睛朝哪看!修行多年,不會修個佛面俗心罷。”
熊硯聽到上官詰的話,手下動作僵住。這就是上官詰學佛多年的成果?這學了個什麼?學得他性子古怪,刁鑽。
泓德聽罷,不以為意。
等到熊硯將棋子全都放入棋罐中,站起身,淺笑道:“窗靜鳥窺禪,心是主人身是客。”
“山虛風落葉,天漫絕頂海漫根?”熊硯猶豫地回道。
泓德眼中亮光閃現,“小娘子,你有學佛的機緣吶。”
熊硯擺手。學佛,學的哪門子佛,這不是她在現代社會去過的哪座寺廟的對聯麼。
“死禿驢,你是和尚,收不得女弟子。”上官詰譏諷道,轉而側首看向熊硯,“你還呆立在這幹甚,沒聽見本少爺說要回府了?!”
輕便馬車不巧壞了,棗紅和熊硯不得不坐進上官詰的豪華馬車。
果然富貴少爺的馬車舒適程度,遠遠超過熊硯的想象。
她偷偷捏著身下的軟墊,心中暗罵賊地主,狗大戶,天殺的地主小爺一張軟墊,她一年的月錢都買不起。
上官詰覷看熊硯的動作,眉頭微動。
這個熊硯摸張軟墊,怎麼摸出了血海深仇的感覺。要不,他把她座上的軟墊送她?或許是她房裡缺少張軟墊。
五安瞅見自家少爺的眼神,立即身向後退,拉著棗紅一同坐在外頭趕車。
“你那天說你很有用,是什麼意思?”
“少爺,最大的煩惱是什麼呢?”
乍聽上官詰的話,熊硯立即從半瞌睡中清醒,佯裝成沉思的模樣。
上官詰想到了徐陵斌,嘴角抿直:“我最大的煩惱,你怕是解決不了。”
“少爺,我可從沒說過是幫你解決煩惱。”熊硯清楚自己的處境,她能做的是成為棋子,而不是以棋手身份下棋。
“少爺,老爺內院的事,你是兒子不好處理的,五安是小廝,恐怕也……”熊硯適時住口。
上官詰回神,盯向熊硯。
“恰恰好,是我來到了少爺的院子。少爺你對我可有救命之恩,報答恩人,碧桃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面對上官詰的注視,熊硯回以忠心耿耿的目光。
“你要什麼?”
熊硯靦腆一笑,“少爺以後出府時,可否儘量帶上我。”
在這兒,等著呢。她的表忠心,原來是為了出府賺錢吶。上官詰一邊腦中念頭迴轉,一邊回以熊硯曖昧不明的笑容。